阴沉着脸走出大门的禾墓与正回来的宝帘撞了个身,她不明所以扭头瞅了眼,“怎么,谁惹我们春歌君子生气了?”禾墓分明看到她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准备看好戏,在心底狠狠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就径直走了,宝帘和阿一都共同的耸了耸肩表示他俩没招惹他,人在屋檐下,不能惹主人生气的。
到了屋内,二人紧闭门窗,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令牌,这令牌从哪得来,答:春歌君子自己送上门的。先说好啊,不要怪宝帘小偷小摸,她确实也没想着自己能在那个人身上拿到东西,可刚刚在大门口,他气冲冲的撞到了她,然后……这个令牌就自动到宝帘手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阿一瞧了半天也没瞧出名堂,这不就是一块烧黑的木头吗,还令牌呢,上面一个字没有,啥图案也没有,要说真有什么,估计就是那个镶嵌在上面的骨头了,非常小的一个,看起来像个孩子的手指,挺恐怖的,“这什么意思啊?”阿一把问题抛给宝帘,宝帘也一头雾水,“先留着吧,既然那家伙带在身上,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阿一,你说有没有可能,”宝帘神色凝重,指尖敲打着桌面,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整个西山就是飘渺郡!”话一出,阿一瞪大了双眼,愣了好半会儿,深呼口气点点头,“阿姐,你说的不无道理,你看咱们问路的时候好多人都不肯说,为什么偏偏是个孩童给指了路呢,还有,刚才在大街上,明明有孩童唱童谣,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这春歌君子也是古怪的很,这里肯定藏着很大的秘密!”阿一越说越心惊,眼睛冷冷的盯着那块令牌,慢慢的,竟生出了幻觉,眼前出现一只大黑豹子,张着血盆大口要把阿一吞掉,阿一抽出佩刀,飞身骑到豹子的身上,不由分说的胡乱砍,鲜血不断的从刀下流出来,阿一像是杀红了眼,越来越兴奋,那股渴望想看到血的意愿越来越强烈,砍呢砍呢就这样一直砍,直到恍惚天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停下!阿一!阿一!不要被它控制,快停下!!”那呼喊声一会近一会远,错乱的神经让他彻底发疯,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脑袋被人狠狠砸了下,这才让阿一停止,不过因为情绪太过高亢,直接晕了过去。
“谢谢,多谢春歌君子出手相助!”还处在惊吓中的宝帘对前来帮助的禾墓真心道谢,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狼狈,阿一突然间变了个人,对着她就是一阵乱砍,可她哪是阿一的对手啊,胳膊背上都被砍了好几道深深的刀伤,衣衫全部被血浸透,她本来都绝望了,跑到东苑不见流红,又跑到南苑,依旧不见一个人,打算就这样死在刀下的,幸好他来了……
“这东西原来在你们这啊!”愤怒的禾墓抓起令牌藏进衣袖里,弯身把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宝帘抱起,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到了屋子里,怀里的人儿呼吸都渐渐的弱了,却还是撑着一口气说着“救我,救我。”禾墓焦急的心到达了极点,犹豫了下,毅然决然的抱着人打开密室,进入了一个地下宫殿,这里有许多的人正在忙碌着,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公子带个陌生人进来,还是景硕眼尖些,见公子抱了个人往药阁去了,就立马跟过来,他还从未见公子这么着急过,禾墓听到声响,知道后面有人跟来,猜也是景硕,就吩咐道:“守好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大概过了有三个时辰,药阁的门缓缓打开,景硕看着禾墓满头汗水,一副虚脱的模样,立刻扶住他,问道:“这是怎么了?”说着,眼神往里边瞟了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脑门,景硕当下就变了脸色,“公子,你受伤了!!”禾墓微微摇摇头,“你去找一件男装来,要快。”虽不明白公子要干什么,但景硕还是即刻就送来一套干净的青色男装,禾墓接过衣服,啪的一下把门关的紧紧的,留下景硕风中凌乱:公子什么时候与我这么见外了,难道抱的是个女子?这样想着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一只眼闭着使劲往里瞧,“哎吆”左眼受到一个药袋的攻击令他吃痛,“好好在外边守着。”里头传出公子不容置疑的话语。
在经过药液的浸泡外加禾墓输送的内力,九死一生的王宝帘从阎王那里走了出来,嘴唇慢慢有了血色,左右胳膊上的两道伤已经被人细心的包扎好了,现下禾墓正在处理她后背上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每缠一层绷带,宝帘的眉头就皱一次,刀伤痛的她想昏迷都昏迷不了,能感觉到为她医治的人的尽心,她笑了起来,这算什么缘分,我才救了你,你又立马救了我,呵呵,“果然咱俩都是不喜欢隔夜报恩的主。”
“省点力气吧,我看你就是伤的不重,还有心情开玩笑。”禾墓在包好最后一处伤口后,把宝帘原先的血衣丢到火桶里烧了,重又拿来件衣服放在宝帘的床头,宝帘看了眼,是她很喜欢的青色,“你先休息会儿,衣服等下再穿。”说罢,走到外边,隔着药架,找了块软垫铺在地上,合上双眼静静的眠。宝帘只有头可以动,她就这样别着头只看得见禾墓的一点衣角,也沉沉睡去……睡得时候,她还在想,他们两个都不是矫情人,女孩子的衣服他是说脱就脱(当然是为了救她),她呢,也不在意自己被人看光,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父母之仇未报,她不能死。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猛然一个抽搐把禾墓惊醒了,揉了揉发昏的眼睛,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了灯,借着光影和药架的缝隙,他看到床上的人儿正吃力的把一条胳膊送进衣袖里,或是扯到了伤口,令她大啊了一声,禾墓两步跨到床前,拉住她的胳膊,把背后的衣服往前送了送,接着撑好衣袖,让她胳膊一点一点慢慢穿进去,“春歌君子这伺候人的本事一流啊!”边说边故作轻松。
察觉到她是在缓解尴尬,禾墓没吭声,只一味的收拾床铺,见宝帘的衣服穿整齐,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就说:“宝儿,再不出去,外面的人可是要急坏喽。”听到房间内的脚步声,景硕眯瞪的双眼即刻清明,咳了咳嗓子,试探的问道:“公子,我可以进来了吗?”里边没没人回应,景硕大着胆子又往门口凑近了点,刚想把耳朵贴上去,一个没站稳人就向里倒去,正好倒在禾墓的怀里,禾墓拧了下眉毛,“去领二十大板。”景硕一听嚎天喊地的,恨不得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来,可还没等他开始表演,一张嘴就被人用布给塞住了,禾墓在前面听着景硕吱吱呜呜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接着,听得一个声音:“喂,我说你这手底都是些什么人啊,没一点眼色,主子都下了命令,下属还不立马执行的。”
禾墓捋了捋被风吹到脸颊的碎发,“所以,才让宝儿出手帮我管教啊!”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暧昧,可怜了景硕,瞅瞅公子,瞅瞅青色衣衫的人,天都快塌了,谁心疼心疼他,守在门口十多个时辰,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对于禾墓一口一个宝儿的叫着,她并不奇怪,流红是他的下属,肯定与他说了她的真实名字!走在这宽阔的大殿里,宝帘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藏书阁,兵器阁,棋阁,药阁,信息阁以及盔甲阁,这六个阁就像花瓣一样紧紧围绕着一根大金黄色柱子,这里有许多的年轻人,老者,孩童,各司其职,各忙其活,井井有条,规规矩矩,看着看着,宝帘觉得这些人有点脸熟,这不就是那些街道两边卖货的百姓吗?他们怎么都在这里?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继续走着,绕过一个转台,走了有十几步台阶,上面都被滴答滴答的雪水给阴透了,所以走的缓慢,东瞧瞧西瞧瞧,发觉这里竟是一个天然的雪洞,好神奇啊,还有这种地方,如此想着,倏然几个刺眼的字映入眼帘,原来那根金柱子上赫然写着“飘渺郡”三个大字!!一瞬间心跳加速,难以言说的愤怒让她全身开始发抖,外加一点惊喜,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深深看着走在前面的春歌君子,他就是首领吗?李宜说了是个年轻人,那……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瑟瑟发抖的手掌,或许是感应到身后人情绪的变化,禾墓猛地转身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宝帘,他刚才感觉到有股强烈的杀气,是宝儿吗?但他又感疑惑,才救了她,为什么要露杀气呢?
佯装没有任何事,宝帘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春歌君子,我们走吧。”禾墓感觉怪怪的甩甩衣袖,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那股杀气是抑不住的想要把人给吞噬掉,这下他确信是宝儿所为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子,红色瞳孔泛着猩红,冷冷说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竟想置我于死地!”
宝帘怒极反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几个字说的禾墓莫名其妙,他是杀过很多人,但都是该死之人,那宝儿的父亲是……“你可还记得琅琊州的瓷器大家王古江!!”啼血般的怒吼震到了大殿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宝帘,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在他们看来,落到公子手里,与死人无异,公子要杀那人,必然是有他要杀的道理,于是短暂的停了几秒钟,就又开始各忙各的。
禾墓的表情可是让宝帘看不懂了,按说他要么是凶狠要么就是一把掐死她,但他眸中却带着惊喜,像找到了失散好久的人一样,泪花蒙蒙的,紧紧抱住她,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我终于找到你了!搞得宝帘一时间不知该表何种情绪了。。。。“你先放开我。”突如其来的紧拥让她极其不舒服,尤其是这么一个仇人,她暗暗掏出在药阁里藏进袖筒的一个称药的银钩子,准备在禾墓脖子上狠狠划一道,可背上的伤口却在这时崩开,青色加红色让她整个身上呈现出一种墨色,所以动作略比平时迟缓,银钩子刚触碰到禾墓的脖颈,就被攥住手腕,还顺手点了她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禾墓松了口气,这姑娘情绪亢奋,得让她冷静冷静,不然没法沟通。宝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春歌君子抱着她出了地下宫殿。
房间内,潇潇和流红一脸焦急的来回踱步,当流红来给她说她哥抱着那个女人进了地下密室,天知道她有多么惊讶!那可是哥哥十年的心血啊,况且那女人还不知是敌是友,哥哥怎就如此糊涂带她去了那里呢!!要知道就算是她这个飘渺郡的大小姐,也只有在每年的四月初五才能进去一次!!哥哥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