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个灾星大小姐要被祭天了。”
“是啊,筮天殿摘星阁中,五长老亲自主持的推演,无论怎么测算都看不清楚大小姐的命数。大家都在说灾祸都是无法估量的,如果不拔除这颗灾星,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你们的意思是,已经确定大小姐就是灾星了?”
“除了她,还能是谁……”
“……”
谁也没有注意到,墙角一个身穿黄褐色布衣瘦削单薄的少女悄然离去。
“呵!灾星?”
南宫韶欣听族中越演越烈的言论,发出一声轻嗤。
她不信命,只信自己,命数由天定,但事在人为。更何况根本无法测算出的命数。
但是如今的情况,族中对于想要除掉她的言论已经放到明面上了;这里已经不是她谨小慎微就能活下去的地方了。
回忆着娘亲在世时的嘱托,她胸口涌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
——以后都要好好的。
*
树影幢幢。
“沙——沙——”
微风轻轻拂过山岗,天色昏暗,似乎快要下雨了。
穹冥古族依山而建,庞大的建筑群在暗色的天空下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
南宫韶欣步伐坚定的走向半山腰上一座僻静的茅草屋。
到达院外,她踌躇许久,却依旧不敢叩响那看起来略显老旧的木门。
人越是靠近希望就越是会犹豫,担心希望如梦幻泡影,刹那成空。
她不确定冥渊是否会因为娘亲口中的一个人情,就和穹冥古族作对,帮助她这个如今几乎是公认的灾星离开。
而且从小面对那个冷面大叔冥渊,她都莫名的有一种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一个眼神噎死的感觉。
可如今对于她而言已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她在心中一遍遍整理着措辞,希望能够说动冥渊,得到他帮助。
“进来吧。”
院子里传来冷冽的声音,像冰刃划过空气,每个字都冷的像冰,平得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感情波动。
南宫韶欣徘徊的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身旁的木门。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冥渊叔,早啊!”
一身绛紫色长袍的冥渊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如墨的长发披散,随着微风轻轻飘散;他手执一枚黑棋,思索着眼前的棋局,语调冷冽。
“你是为了祭天的事来的吧。”
南宫韶欣笑容一滞,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道破关键,沉吟片刻道:
“冥渊叔,我娘在世时对我说,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找你。”
冥渊将黑子落下,回过头打量着穿着一身黄褐色布衣,身形瘦削单薄,面庞清秀,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的少女。
在南宫婉过世之后,以她的身份在穹冥古族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冥渊以为那时她就会来找自己寻求庇护,没想到一直拖到现在。
没有修炼天分,倒是可惜了这份心性。
冥渊回过头执起一枚白子,冷冽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你回去吧,一切照旧;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穹冥古族的外围森林。”
南宫韶欣愣了愣,和聪明人说话的感觉真好;只是略微开口对方就读懂她的诉求并给予答复。
她突然觉得刚才在院外纠结徘徊的自己有点傻。
南宫韶欣认真的向冥渊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而后转身走出了小院,向匍匐在山林中的巨兽口中走去。
冥渊落下白子,回过头看着那道瘦削单薄的身影走远,冷峻的面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是,谁教她这么感谢人的啊!
想到穹冥古族外围号称人族生存禁区之一的天晷山脉,冥渊眼中惋惜之色越发浓厚;一个没有灵力的少女,他不认为能够活着走出去。但是以他的能力,能够给到的帮助也仅限于此。
茅草屋的屋顶,毫不起眼处,蹲着一只白猫。
*
“咦,那儿不是那个灾星大小姐吗?听说三天后要被祭天了呢,怎么还在这里?”
“我听说这次祭天是施火祭。在祭天台上布上业火焚天阵灼烧十二个时辰。”
“你说的是那个传言筑基修为都在里面活不过一刻钟的业火焚天阵?”
“可不是嘛,你说这灾星大小姐能坚持多久?”
“没有灵力修为,怕不是得瞬间化为灰烬。”
“……”
南宫韶欣听过太多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如今对于各种议论的声音已经称得上是免疫了;她面无波澜的路过。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闲言碎语?”一声娇呵从身后传来,“还不快滚。”
四周议论的人群一哄而散。
闭关许久的南宫窈曦,这是终于出关了。
南宫韶欣转过头,看着远处身着丁香色宫装,面容七分清秀温婉,三分清冷的少女正向自己小跑来。面上扬起一个浅笑。
“窈曦不错嘛,这次闭关看来进步良多,连骂人都学会了。”
南宫窈曦一脸焦急的看着南宫韶欣,语调有些无措。
“长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会去求爹爹、去求长老爷爷们再重新起卦;卦象明明就不清楚,如何能妄下定论。更何况命盘并非一成不变,长姐绝不可能是灾星。”
南宫韶欣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女,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南宫窈曦的头:“窈曦,以后都要好好的。”
南宫窈曦从这一刻长姐的眼中读出了很多东西,她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她出关听到议论,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直到她看到已经在布阵的祭天台。
她急忙找到长姐,但长姐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她急切的想知道她闭关期间发生了什么。
“长姐,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找爹爹。”
南宫韶欣看着妹妹匆匆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宠溺而又不舍的光芒,随即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前行。
——小姑娘还没真正长大,这一趟多半是要被软禁了;只希望她那认死理的性子这次想开些。
南宫韶欣想起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觉得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莫名有些应景,但却又不同。她不是手握大权的臣,只是一个连内宅都走不出去的大小姐。
*
又是一个春日。
浅粉的花瓣在枝头随风微微翻涌,远远看去犹如一片粉色的海洋。
天空中猝然闪过一道道虹光,疾风将花瓣带起,顿时漫天花海汇集于一个巨大的广场上。
“祭天大典,现在开始。”
一身繁复的月白色宫装的身形单薄瘦削的少女,脸上带着淡淡的自嘲,步履从容的一步步走入祭天台。
祭天台下方人头汹涌的广场上一阵阵喧嚣,她仿若未闻,缓缓闭上双眸。
——娘亲的人情看来不好用啊,说的什么一切照旧,如今把她照旧焚烧了。
——搞不懂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原本以为是女主剧本,现在想来只是个路人甲。
——也不知道白长老如今在做什么,贿赂了那么多小鱼干都没摸到一下,真可惜。
“业火焚天阵,启。”
祭台上闪烁起繁复的花纹,瞬间勾勒出一个火红的大阵,烈火熏天。
随风飘散的花瓣还未接触到大阵边缘就被瞬间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