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情报送到的时候，正好是鬼子开完会的点。刘东赶紧把所有队员叫到一起，商量怎么应对。
这两天游击队故意放话，说咱们撤到山外了，可鬼子的援兵还在东边据点没动。大家心里都清楚，鬼子肯定憋着坏呢。队员们跟刘东琢磨来琢磨去，都想到一块去了：鬼子这回指不定得用多狠的招儿。
谁也没提撤退的事。就算游击队拼光了，也不能看着鬼子把山里百姓都杀了。要是真让百姓遭了难，那游击队成立还有啥意义？山外的老百姓该说了：“你们不是说打鬼子、保护咱吗？”
其实这几天县委的同志一直在劝百姓躲起来，最好离开山。之前护国军被伪军打跑的事，老百姓都知道了，也明白护国军就是吹牛皮，真跟伪军干仗的是游击队。可百姓们态度虽好了些，就是不愿走。他们说：“鬼子说了，只打游击队，不打老百姓。再说游击队都走了，鬼子说不定就不进山了。就算来了，咱跑出村子躲起来就行。”还有人说：“就让鬼子抢吧杀吧，反正都快饿死了……”
山里人实在，可也执拗。刘芳急得直掉泪，王志先嘴上都起了燎泡。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眼看就要开春了，怎么会活不下去呢？
可现在鬼子伪军近五千人，百姓又不躲不藏，这仗到底咋打？队员们围坐着干着急，山洞里灯光昏暗，每个人手里都紧握着枪，恨不得立刻变成天兵天将，飞到鬼子头上去扔手榴弹。
铁蛋猛地站起来，脸憋得通红。他想起爹娘和村里人死得那么惨，明天这悲剧又要重演，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跟敌人拼命。
刘东让他坐下，说：“这样硬拼可不行。鬼子就是想杀光百姓，让山里没了抵抗。要是咱们轻易被消灭了，他们更要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就算咱们都牺牲了，也要尽量保护百姓。百姓是咱们的根，只要他们知道鬼子有多坏，这山里的抗日火就灭不了。”
“最好的办法，是既能少死人，又能打乱鬼子的计划。”刘东接着说。
铁蛋一听，心里透亮了，赶紧说：“咱们去埋伏，等鬼子进村前开枪把他们引开，百姓听见枪声，肯定就跑了。”
刘东冲他竖起大拇指：“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三人一组，埋伏在鬼子进村的路上，专打他们的指挥官，打完就跑，引着他们追，这样既能拖延时间，又能扰乱他们。百姓听见枪响，就不会信鬼子的鬼话了，也有时间跑。”
这办法肯定得有人牺牲，但大家都觉得值。要是真让鬼子把山变成无人区，咱们死了都闭不上眼。刘东说完计划，队员们都同意：“打吧！山民都是咱的亲人，不能看着他们遭害。”
刘东开始分组，把铁蛋、顾飞和六子分在一组，让铁蛋当组长。张大年一看，三个最年轻的凑一块了，瞪着眼觉得奇怪。老孟吧嗒抽了口空烟袋锅，他明白刘东的心思：铁蛋有能力，让他带两个年轻人，指挥起来方便。顾飞和六子本来就佩服铁蛋，跟他一组，还是跟年轻人一起，都挺高兴。
每组负责掩护一个村子，刘东和老孟在地上画着，把村子一一分到各组。加上区委的同志，正好十八个小组。
刘东交代：“每组都得一直袭扰敌人，且战且退，怎么也得坚持一天一夜，最后到西里山集合。要是西里山有敌人，就去无影山。县委的同志先去这两个地方等着。”他又跟刘芳说：“要是这俩地儿都被占了，就让同志们放火发信号，队员们看见信号，天黑后就去山外的马王庄集合。”
最后，刘东站起来说：“这仗跟以前不一样，更危险。但为了山里百姓，咱们得打好。不光要跟鬼子比脚力，还得动脑子。大家要不畏难、不怕累、不怕牺牲，利用好地形，就把敌人当驴当狗牵着走。”
他声音不大，队员们听了却又振奋又轻松，都哈哈笑了起来。
老孟清了清嗓子说：“咱是夫子山的好汉，是抗日游击队，就是死也不能落在敌人手里。要是被抓住，不投降当汉奸就得被折磨死。记住，每人都留颗手榴弹，最后跟鬼子同归于尽。”
“好！临死也拉俩垫背的！”张大年挥着手喊。
刘东又提醒：“昨天有伪军化装成山民进山侦察，大家路上都小心点。”猛子问：“遇到他们咋办？”
“能动手就解决掉，不行就别让他们发现，尽量别开枪。”刘东说。
说完，刘东挥挥手：“都去老孟那儿领弹药干粮，每人六十发子弹、四颗手榴弹。领完马上出发，我等你们胜利回来。”
“好！”队员们一下围住了老孟。张大年着急地喊：“排队排队！路远的先领！”
领了东西，一组组队员离开山洞往山下走。他们路上有说有笑，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悲壮。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走，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顾飞急着去领东西，铁蛋拉住他：“咱年轻，排在最后吧。”顾飞以为他是谦让，就站住了。
等队员们都领完走了，铁蛋才背着枪，凑到老孟跟前，亲热地说：“叔，还剩多少子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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