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霜的血管里，开出了花。**
青州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月光被某种力量扭曲成惨绿色。燕翎单膝跪在腐土上，照胆剑插在身前，剑身裂纹里渗出的黑气正与地底涌出的藤蔓纠缠——那些藤蔓不是植物，而是从柳无霜双臂爆出的、活物般的血脉经络。
还能撑多久？燕翎抹去眼角渗出的血。他的右臂已经完全晶化，皮肤下流动着玉髓丹特有的猩红雾丝。
三丈外，柳无霜背对着他，油纸伞早已破碎，只剩下半截伞骨斜插在土里。听到问话，他微微侧头，银丝眼罩下渗出粘稠的蓝血：到天亮。
这个答案让燕翎握剑的手紧了紧。他们被困在这片被缚灵大阵笼罩的乱葬岗已经六个时辰。玄天宗三十六名净火院精锐在外围结阵，而阵眼处站着那个戴青铜傩面的女人——墨千机的师妹，墨清弦。
真感人。墨清弦的声音从傩面后飘来，像指甲刮擦陶器，一个容器，一个叛徒，死到临头还在互相安慰。她手中青铜铃轻摇，地面突然拱起数十个土包——是埋在这里的腐尸正被唤醒！
燕翎的剑比念头更快。照胆剑横扫，黑色剑气将最先爬出的三具腐尸拦腰斩断，但断口处立刻生出肉芽般的血藤——和柳无霜的灵藤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污浊如脓血。
她复制了你的灵纹。燕翎低吼。
柳无霜突然笑了。他撕开左袖，露出爬满银色咒文的手臂：那就让她复制个够。
咒文亮起的刹那，燕翎感到心脏剧痛——是柳无霜种在他心口的月痕契在共鸣！无数银蓝光点从二人之间爆开，那些光点落地即生，竟开出妖异的蓝萼花。花朵绽放的瞬间，所有被复制的血藤全部枯萎！
墨清弦的傩面歪了歪：灵族禁术月葬？你居然燃烧本源
猜错了。柳无霜的双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这是藤缚·灵柩。
**——血肉撕裂声中，他抽出了自己的脊椎骨。**
那根莹白的骨头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落地即疯长，转眼化作参天巨木。树冠上垂落的不是枝叶，而是千万条银蓝血管，每根血管末端都坠着颗跳动的光球——像一盏盏为亡魂引路的灯笼。
墨清弦终于慌了：结净火天罗！快！
但已经晚了。
柳无霜的脊椎巨树突然爆出刺目强光，所有光球同时炸裂。燕翎在强光中看到不可思议的画面——每个光球里都浮现出记忆碎片：
七岁的柳无霜被铁链锁在玉髓丹池边...
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血溅在玄天宗的白玉阶上...
十八岁觉醒灵纹那夜，他挖出自己的左眼做成银丝眼罩...
最后一幕是三天前的雨夜，柳无霜将一枚蓝萼花种进燕翎心口：月痕契能保你三次不死...别浪费。
强光消散时，缚灵大阵已破。三十六名净火院弟子全部僵立原地——每人眉心都开着一朵蓝萼花。墨清弦的傩面裂成两半，露出张布满血藤的脸：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墨家真正的千机引...
柳无霜的残影掠过她身侧。
太吵了。
墨清弦的头颅飞起时，燕翎看到有银蓝色藤蔓从她脖颈断面钻出——那些藤蔓上开满蓝萼花，正贪婪地吸收着什么。而柳无霜站在月光下，被自己抽出的脊椎骨已经重新接回，只是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的手。他突然说。
燕翎低头，发现晶化的右臂正在剥落碎屑，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只是那皮肤上布满了和柳无霜相同的银色咒文。
月痕契的副作用。柳无霜捡起半截伞骨，从现在起，你我痛觉共享。他顿了顿，包括死的时候。
远处传来晨钟。燕翎突然按住心口——那里的月痕契正在发热，指引向某个方位。
摇光殿有变。柳无霜望向玄天宗方向，银丝眼罩映出天际诡异的红云，玉髓丹王...成熟了。
晨光中，两人影子交织成一把无鞘之剑的形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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