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落下的一瞬间,沈清婉指尖的血迹在掌心晕开。她咬得唇瓣发白,却笑得像是尝到了蜜糖:“姜映月,你以为这就完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拍了下马车扶手,冷声道:“调头,去裴府。”
侍女惊疑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世子不是还在城南那边吗?”
“我知道他在哪。”沈清婉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与此同时,城南街口的人群早已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那被按倒在地的小厮还在挣扎。
林知远拎着他衣领提起来,冷笑一声:“嘴还挺硬。”
小厮闭紧嘴巴,死活不开口。姜映月站在一旁,神色淡然,仿佛这场闹剧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街头杂耍。
她缓缓踱到那人面前,蹲下身,声音轻柔得像是哄孩子:“你不说也行,但我猜,你主子肯定没告诉你一件事。”
小厮皱眉,眼神里透出一丝迟疑。
姜映月勾唇一笑:“你可知道,这纸条上的字迹是谁写的?”
小厮愣住。
“是沈家二小姐亲手写的。”她语气平静,“你若不说,那我就当你是甘愿替她顶罪了。”
这话一出,小厮脸色骤变,立刻挣扎着喊道:“不、不是我自愿的!是沈小姐逼我的!她说只要我把这纸条递出去,就能让我一家平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知远一把捂住了嘴。
姜映月站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裴禹身上。
他一直站在几步之外,没有插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处理这一切。
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吹起他衣角,衬得他整个人像块寒铁,冷峻又沉默。
“你早就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姜映月轻轻点头:“她想借这个机会毁我名声,顺便把你拉下水。毕竟,你今晚来得太及时了。”
裴禹眼神微动,却没有否认。
姜映月继续道:“但她忘了,我爹曾教过我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裴禹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变了。”
“是啊。”姜映月抬眼看他,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只有远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林知远识趣地带着人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二人站在街口。
裴禹忽然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那你现在……还恨我吗?”
姜映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恨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想活得明白些。”
裴禹望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名侍卫匆匆跑来,跪地禀报:“世子,沈小姐刚刚去了裴府,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
裴禹眉头一皱:“她这个时候去裴府做什么?”
姜映月闻言,心中一动。
她几乎可以想象,沈清婉此刻已经坐进了裴府的大厅,端着茶,等着裴禹回去,然后……
她忽然笑了:“她这是想让你亲眼看到她的手段。”
裴禹看向她:“什么意思?”
姜映月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我去看看。”
裴禹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路穿过几条街巷,很快便来到了裴府后门。
姜映月示意裴禹藏好,自己则从侧门绕入,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大厅。
果然,沈清婉正坐在主位上,姿态慵懒,脸上挂着浅笑。
她对面坐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神情凝重。
“沈小姐,此事事关重大,你确定她真和林御史有私情?”那官员低声问道。
沈清婉轻轻摇头:“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说她和林御史有私情,而是说……她与林御史密谋构陷侯府。”
那官员顿时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自然。”沈清婉笑着将一份信笺推过去,“这是我安插在御史府的人送来的证据。”
姜映月躲在屏风后,看得真切。
她眯起眼睛,心中已有计较。
这封信,她认得笔迹,正是她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幕僚所写。那是她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旧信,内容涉及当年边关战事的秘密,她一直小心收藏。
沈清婉是怎么拿到的?
她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冷静。
这时,那官员拿起信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若真是如此,那林御史恐怕难辞其咎……”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裴禹大步走了进来。
“谁准你们在这里谈这事?”他语气冰冷,目光扫过沈清婉和那官员,“这份信,又是从何而来?”
沈清婉见状,笑意更深:“大哥,我这不是怕你被人蒙在鼓里嘛。你对姜映月太心软了,我都替你不值。”
裴禹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走到那官员面前:“把信给我。”
官员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裴禹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脸色越发阴沉。
他忽然抬头看向沈清婉:“你说这是姜映月交给林御史的?”
沈清婉点头:“没错,而且我有证人。”
裴禹冷笑一声:“那就请证人出来吧。”
沈清婉一愣,随即笑道:“大哥,你现在就急着翻案了?”
裴禹却不再理她,而是转向门外:“林大人,该你出场了。”
话音刚落,林知远从门外走入,手里拿着一封崭新的信件。
“裴世子。”他淡淡一笑,“这份才是真正的密信副本,上面还有沈小姐亲笔批注,写着‘借姜氏之名嫁祸林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沈清婉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那份信!”
林知远没有回答,而是将信递给裴禹。
裴禹看完之后,眼神冰冷如霜:“沈清婉,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清婉嘴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映月此时从屏风后走出,目光平静地看向她:“我说过,你的计谋太老套了。”
沈清婉终于反应过来,嘶吼道:“你早就在信上做了手脚!”
姜映月微微一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送给你。”
裴禹缓缓收起信,冷冷扫了她一眼:“滚。”
沈清婉僵在原地,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她一步步后退,最终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赢定了……”
姜映月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离开。
裴禹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夜色渐深,裴府门前的灯笼随风摇曳,投下斑驳光影。
他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恨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想活得明白些。”
他握紧拳头,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姜映月走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她走过花园,绕过回廊,脚步停在一处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她微微一笑:“张大人,您来了。”
暗处的人缓缓走出,正是张御史。
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姜姑娘,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
姜映月敛了笑意,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张御史压低声音:“那封信,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姜映月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张御史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它本应藏在兵部的密档之中。”
空气一瞬间凝固。
姜映月心头猛然一震。
她忽然意识到,这场风波的背后,远远不止一个沈清婉那么简单。
她刚要开口,张御史却突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低语:
“小心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