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沏茶，老旧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晚间新闻，老刘十分享受这惬意的时光，墙上正挂着的是他和他女儿的合影。
女儿他妈难产死的，老刘记得她亲口说的。
“保小”
老刘趴在床边泪流满面，声音颤抖，答应了她的话。
“老婆子，没保错，放心吧。”
说完，遗像前摆了一杯酒，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哎呀，老刘的茶就是香啊。”老张提着热下水出现在老刘家门前。
“老刘啊，车间里新来了几个小孩，主任说叫你回去培训上一两个月，一天两百块钱嘞。让我问你同意不同意。”
刘旺师傅看了他一眼，便憨厚的笑了。
“谁不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就用不着出马了。”
老张以前是刘旺师傅手下的人，干活精细。刘旺说过，电路板子可不兴有一点马虎劲儿。
刘师傅没退休前是一名高等技师。
老张比他低些，认学，脑子又灵光，老刘很器重他，几度想把女儿托付给他。
女儿却跑了，出国留学，老刘很生气，老张也劝过他，说他女儿是干大事的人，不应该在这个小破地方呆着。
后来老刘也就无所谓了。
两人倒满了酒，凉菜花生米上了桌，电视里传来新闻记者的声音。
老张感叹道：“这群新来的可不好过了，不像咱以前抱得是铁饭碗。”说着举杯，爷俩碰了一个，就着凉菜下了肚。
“我知道，因为什么什么云，什么虚拟世界的事，这群孩子可保不住铁饭碗了，咱们退休还有补偿金，国家津贴。他们就有个下岗补偿，就啥也没有了。”
两人就简单的饭菜，又扭头去看电视，先是对大事一番评头论足，又是感叹时代发展的太快了。只可惜他们的伤感就像一阵风，早就消散的无影无影踪了。
老张提起实验自愿者的事情了，说是参与一次给六万块钱。
刘旺沉默不语。
“老刘去挂个名吧，如果那项目成了，咱们也不枉那六万块钱啊。”
“再说了，你想见女儿，又怕见女儿，你女儿是啥，海归高层，她不得回来看看你啊，挂个名，参加个技术试验，来钱不比退休金和津贴高啊。到时候再买几件洋气衣裳，你女儿也愿意孝敬你啊。”
刘师傅开口了。
“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啊？就是去，也没有门路啊，是不是有命拿，没命花还不知道嘞。”
老张见有戏，又继续说：“我不去，是因为主任要提拔咱了，这好事留给你，门路？隔壁楼上老王他儿说的，再说一个跟游戏一样的实验还能死人？我不信。”
这会老刘一直盯着他看，而老张却始终躲着他的眼睛，老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老张心理绷紧了神经，这真是一场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晚饭。
凭老刘对老张的了解，这事啊，八成有人在暗地里指使，而指使他这样干的人自己还认识。
刘师傅干笑几声“既然这样，还是得让你帮我再说说这件事了。”
“好好，我会的。“老张像是松了口气，两人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
刘旺一直盯着酒杯看，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的事情，她妈去世得早，自己答应要养好，保护好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抱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
这娃后来考上高中，从没向自己要过一分钱买吃的，后来打听说是自己勤工俭学，刘师傅偷偷抹眼泪。后来考上了好大学离开了自己，一个电话说自己要出国。自己气不打一处起，不同意。
自那以后电话挂断后再也没来过响声，其实自己并不是因为她要出国留学生气，而是不回来收拾收拾再走这件事很生气，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自己也只是希望她能回来看看自己，该多好啊。
想着想着，屋子里灯灭了，一片漆黑，这时候刘旺却放松了下来。
“老刘停电了。”
“点蜡烛吧。”
看到庄明右脚打了石膏，躺在病床上，给自己安排任务，刘欣雪有些忍俊不禁。
“您的脚，这是怎么了？”刘欣雪不禁问道。
“哎，连同这一次刺杀，已经五次了，这回不小心让他们在饭店得手了。”庄明耸耸肩，随手拿杯子喝了口咖啡。
“欣雪，你要明白这一次的试验是我们第一次在万物云中开辟虚拟空间来存放微空计划的人工智能计算机组。需要完全排除ARP的可能性的人员，因此我们决定需要你最亲密，最信得过的人来参与这次的试验。”
无疑是自己的老父亲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她派人找机会说服老张来劝刘旺参与试验。
不出所料，父亲真的同意来参加试验。
抬起头，这高楼大厦遮挡反射的光，稀稀疏疏，刺得刘旺睁不开眼。
按照实验要求，刘旺只是拿了自己最重要的，最简单的东西来参与试验，一日食宿吃穿都由试验处提供，提供意外保险和意外补贴，所有的受保人他都写了自己的女儿刘欣雪的名字。
试验一次六万块钱，在刘旺眼里自己的这条命就值六万块钱，不过也无所谓了，能帮自己女儿攒攒嫁妆钱也不错。
一连好几天，女助手都被要求去开早会，每到开早会的时间外面都异常的安静，安静之余，会议室还总是会传出宣誓的声音，最令陈道印象深刻的是八个字。
公理至上，真理永存。
这样安静的时刻，陈道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键盘的咔哒声。
陈道正操控着远程程序编写源代码，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就像是全世界都在为陈道开辟新纪元让路。
这样感觉就是回到了当年自己研究课题时，其他人从来不敢打扰的情形。陈道细细享受这一刻的美妙时光，突然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群科研院的人并不是什么ARP的信徒，反而更像是一群真正手握真理的圣人。
或许他应该虔诚的向他们跪拜，以表示自己的钦佩。
虚拟论真的是存在吗？
他内心忽然动摇，自己干的这些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这一刻他想起了范老师的话。
“在什么虚拟的世界里都不如真实的世界的东西，你根本触及不到，否则，你吃不到蔬菜，更不用说肉了。”
我的行为无不透露出错误，这群人一直在包容自己的错误，他们从来都是和我打好关系，见面总是会说。
“陈博士好。”
“陈教授，好。”
或许他应该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告诉他们，也许他们不会反对，或许会继续支持自己。
想到这，陈道突身体一绷，脊背一阵发冷，他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出现了问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在自己攻略自己的思想防线，甚至在一瞬间想象这里是个安乐窝！陈道背后湿了一片，那是因为对自己思想松懈惊出的冷汗。
难道这就是希恩特要达到的效果吗？
人人与己的友善更像是特别照顾一样，想想ARP这个组织的可怕之处，这个组织是一个完整的人，每一个部位都能够密切合作，拥有强大洗脑能力的ARP组织实现每一个人无条件牺牲奉献一切简直轻而易举，对自己的特别照顾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
这就是希恩特的目的！让自己放松下来，以为这里是自己的舒适区，然后震碎我的所有认知。
呵，陈道想要自嘲一下。
这是阴谋论吗？
他看着眼前这台显示着编写源代码的电脑。
或许他们早就渗入自己的电脑了，因为自己的瞬间的沉沦。想到这儿，他开始删去先前的写的这些东西，不是单纯删除更是要删去储存放置在大厅中央的大黑柱子里的历史记录。
他手忙脚乱的删除代码，此时的屏幕一瞬间却变得那么不清晰了，有人在阻止他删除。
他们一伙人早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陈道很清楚这是对方正在尝试更改刚才的指令，因此他不得不用程序删除刚才的东西，数据删除一半时，对方竟然发来了一个视频。
“你好陈教授。”声音经过了处理，陈道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只能看到那人带了个星条旗涂鸦的面具，一个尖锐无情的笑声通过屏幕围绕着陈道。陈道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脊背发凉，冷汗频出。
不要藏着掖着嘛，似乎有什么秘密被我们发现了呀，”伴随这样的尖锐的声音，又是一阵刺耳的沙哑笑声传来。
“不愧是科学家，警惕得狠啊。不过，你没发现吗？陈教授，你们的早会似乎开的时间有点长啊。”
陈道听完，脸阴沉了下来，女助理圆圆很有可能被绑架了。
另一个戴面具的家伙也从阴影中露出头来，低沉的声音里满是不屑。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陈道气到浑身颤抖，攥紧拳头。
第三个面具人推着轮椅缓步走出阴影，随着他走出来视频里的光线变得昏黄，以至于陈道看清轮椅上赤裸的昏迷不醒的女子。
是女助理圆圆。
“现在你有机会坦白了。不对不对，你应该不清楚这是一件人命关天的事。对吧，天才教授。”第一个面具人用头抵在屏幕上，满屏溢出都是令人想要一拳打碎这块屏幕，然后揪出这个人，然后千刀万剐！
陈道攥紧拳头，低头沉默不语，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此刻，潘子正集结自己的力量去营救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