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雷荒原的砂砾在晨光中泛着血色,洛玄影的靴底碾过一截焦黑兽骨时,妖纤柔忽然按住腰间银铃。六匹踏云兽齐齐昂首嘶鸣,前方地平线腾起的紫雾里,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
“是幽冥阁的囚魂车。”素心指尖捻碎的驱邪粉随风飘散,却在触及紫雾时凝结成冰晶。苏辰的剑鞘已滑落三寸,玄天运儿胸前的赤纹忽然明灭如呼吸——三百丈外的岩丘后,十二具挂着冰泉宗符文的尸首正被铁链穿透琵琶骨。
冰倾儿的霜月绫比声音更快。当救他们的娇喝响起时,绸缎已缠住最前方囚车的铁栏。琼无双的重戟劈开浓雾,露出后方幽冥骑士猩红的眼瞳——那些瞳孔里竟映着玄天运儿扭曲的赤纹。
“留活口!”洛玄影的血刃斩断第三辆囚车的瞬间,妖纤柔的银铃突然逆向旋转。本该刺向幽冥骑士心口的毒针,诡异地没入苏辰脚边的砂地。素心甩出的药囊在半空炸开,青色烟雾中,某个幽冥骑士的面具脱落,露出与穆岩长老七分相似的面容。
冰倾儿的凝霜冰瞳就是在这时亮起的。她眼中流转的冰蓝光华掠过玄天运儿胸口,突然凄声尖叫:“气运脉络已与魔火交融!”悬在众人头顶的冰锥应声炸裂,其中一片擦着洛玄影耳际飞过,钉入岩壁的冰锥上赫然显现诛运二字。
囚车底部传来铁器刮擦声。谢悠然割断最后一根锁链时,囚犯们空洞的眼窝里突然爬出血色藤蔓。“这是噬运蛊虫”素心挥洒的药粉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所有人闭气!”玄天运儿却故意深吸一口,胸前的赤纹骤然蔓延至脖颈。
混战中,洛玄影的刀尖挑开某具尸身的衣襟,暗袋里滑落的青铜腰牌刻着雪羽关守军的徽记。他余光瞥见琼无双的重戟正要劈向冰倾儿后心,突然甩出腕间银丝——金属相撞的刹那,琼无双袖中掉出半块与穆岩长老相同的追魂钉。
“地图在东北角的尸身怀里!”谢悠然突然高喊,声音却像是从腹腔发出。当洛玄影扯出那张冰蚕丝地图时,丝帛触到玄天运儿的赤纹竟开始自燃。妖纤柔及时泼出的血酒在地面凝成诡异符文,燃烧处显出新路线——原本标注冰峰之巅的红叉,正缓缓移向灵冰回廊字样。
暮色降临时,雪羽关城墙的冰砖渗出黑水。众人投宿的客栈天字号房内,素心用银针挑开地图夹层,露出用处女血绘制的咒文。这是献祭图。她指尖颤抖着指向回廊标记,“需要活人祭品才能开启真正的...”
窗外忽然传来冰倾儿与琼无双的争执声。“将军真要放任他们送死?”冰倾儿的霜月绫缠住屋檐兽首,“灵冰回廊里锁着的可是...”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吞没。洛玄影推开窗棂时,恰见琼无双捏碎传讯玉符,碎片上闪过穆岩长老的独门印记。
子夜打更声响起第三遍,谢悠然房内飘出混着曼陀罗的异香。装睡的洛玄影在枕下摸到妖纤柔留下的冰晶花,花瓣里蜷缩的蛊虫正对房门方向颤动触须。走廊尽头,玄天运儿赤纹流转的双手按在谢悠然天灵盖,地上扭曲的影子竟长出三头六臂。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关外荒原传来巨物崩塌的轰鸣。众人策马北望,只见标注灵冰回廊的冰峰之巅正在缓缓下沉,而昨夜地图上移动的红叉所指处,无数冰晶拱门如骨刺般破土而出。
冰晶拱门折射的幽蓝光晕中,素心的指尖抚过碑文凹陷的刻痕。当真命何在四字被诵读时,玄天运儿胸前的赤纹突然如活物般蠕动,在冰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
“我,逆影邪君,命由我定。”洛玄影话音未落,冰门深处传来骨骼碎裂般的脆响。妖纤柔的银铃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苏辰剑锋上划出七道血痕——每道血痕竟在冰面映出不同的卦象。
玄天运儿刚要开口应答第二问,洛玄影突然甩出腕间银丝缠住他脖颈:“你当真要说天命不移?”银丝触及赤纹的刹那,冰门上显现出数百年前某位试炼者的残影——那人眉心血洞正与玄天运儿此刻的赤纹位置重合。
深渊中的三个冰盘升起时,谢悠然突然扯开衣襟。他心口处嵌着的冰晶正与剖心盘共鸣,细看竟是月影堂药房丢失的紫霄回心丹残渣所化。“选错了,可是要拿命填的。”他阴笑着退入阴影,背后冰壁突然浮现穆岩长老的掌印。
洛玄影踏上剖心盘的瞬间,魔纹在冰晶映照下化作万千血丝。每根血丝末端都系着一段记忆残片:母亲被冰锥贯穿的手腕、殷千秋药匣底层的傀儡符、琼无双重戟上刻着的诛运古篆……当最后一丝血色缠上冰盘核心,深渊底部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
“该我了。”玄天运儿刚触及断念盘,整座回廊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冰倾儿摔向岩壁时,袖中滑落的冰魄珠滚到苏辰脚边——珠内封印的赫然是昨日战死的幽冥骑士魂魄。妖纤柔突然甩出绸带缠住素心腰肢,借力跃至洛玄影身后,在他耳畔低语:“第三个盘裂痕里有东西在呼吸。”
当凝魄盘毫无征兆炸裂时,飞溅的并非冰屑而是骨片。黑气凝成的鬼面咬住玄天运儿右臂,伤口流出的竟是金红相间的血。素心洒出的驱邪粉在空中凝成葬运古咒,却反被黑气吞噬。洛玄影挥刀斩向鬼面的刹那,深渊底部传来沙哑笑声——那声音与他在阵心室听到的魔尊低语如出一辙。
冰面开始渗出粘稠血水,倒映出众人头顶悬浮的十二具冰棺。每具棺椁都封存着与在场者容貌相同的尸体,唯独属于玄天运儿的那具,心口插着刻有柳真君印鉴的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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