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仰面漂浮在残破的木板边缘，左手始终紧攥着那片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怀表。
怀表的表面已经模糊不清，但指针依然在缓缓转动，仿佛在记录着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海平面已经吞噬了最后一丝血色。尼克轻轻呢喃着那个名字：“弗朗西斯·霍恩。”
吹了一晚海风的尼克此刻感到极度寒冷，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天空中出现了无数个监控屏幕，慢慢地在他面前越发清晰。
那是G7的监控室的屏幕，尼克望着周围熟悉的场景，“电池，三区的电量系统出现故障，马上去维修！”尼克闻声望去，巴姆，这个秃顶男人正站在他面前。
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站在三区禁闭室外。蜷缩在角落的金发少女正在细细抽泣，是米娅，她背上的天龙人之蹄开始渗出鲜血。
“辛辣款叫海军怒火……”老汤姆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回响。冰镇柠檬水仍在冒气泡，杯子的反光倒映出尼克不愿回想的画面——被海贼割喉的父母，沉在海底的弗朗西斯。
第一道闪电劈裂夜空时，尼克正扯开衬捆扎渗血的膝盖。骤雨砸在裸露的脊背上，像无数把撒落的图钉。这是几天来第一场暴雨，他却连张嘴接水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的尼克已经无法分清现在是幻觉还是现实。
“为什么不答应阿拉涅？”老汤姆的声音混在雷鸣里，他湿透的络腮胡正往下滴着血，“你本可以活成恶鬼。”
无数低语响起“是时候了”。尼克又置身在G7基地那残破的基地废墟中，而世界放佛撕裂一般，天空在逐渐下沉。
海面漂浮着建筑残骸和无数的尸体，他们缓缓飘到半空，眼睛空洞的看着他，低语着：“你获得了无尽的财富。但代价是什么？”
木板在浪尖癫狂起舞，尼克发狠咬住溃烂的虎口，试图让自己清醒。咸涩的血涌进口腔时，掌心亮起微弱的电弧。
那些蜷缩在G7禁闭室的奴隶，那些被鼓舞果实唤醒的麻木瞳孔，此刻都在电光里灼灼燃烧。
巨浪将尼克抛向高空时，他忽然笑出声。
原来最恐怖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发现自己竟在期待死亡——如果那夜他没有推开禁闭室的门，如果没有答应与老板的合作……
再次睁眼，“新到的东方香烟，要尝尝吗？”老汤姆正一边擦拭柜台，一边问话。
尼克正要搭话，却发现自己出现在G7外小镇的咖啡馆前。老汤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报纸，尼克推门进入，坐在了老汤姆旁边。
尼克静静地看着他，老汤姆抬起头，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空洞，“你应该早就死去，现在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尼克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发现老汤姆正在咬牙推着船板，他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孩子，活下去……”
当尼克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也不确定现醒过来在是不是幻觉。
他虚弱得不行，这茫茫大海上，得不到任何补给，就算一直平稳没有风暴，他大概也活不了太久了。
“布鲁布鲁布……布鲁布鲁……”这个时候尼克怀里的电话虫响起。而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持续联系了他五天，终于成功接通一次。
尼克接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太好了，我听说了红发歌姬号的事情，这几天一直在联系你们，你们在哪里？”
尼克虚弱地回话：“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老板的声音依旧很焦急：“老汤姆呢？让他接听。”
“他...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后“尼克，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艰难，但是请你活下去，有很多人需要你。”
尼克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没水，没食物，我饿了不知道多久了，现在很饿很饿，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现在趴在一块船板上漂浮，一个浪就会要了我的命，我害死那么多人，这是报应来了。”
电话那头再度焦急起来：“你不能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在那之前，我需要你不顾一切活下去，你创造了很多奇迹，我相信这次，你也可以。G7死去的人，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是吗？他们也是无辜的生命，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而已，如果不是我，他们或许会安享晚年吧”尼克回道。
“尼克，你知道吗？米娅已经回到了家乡，开始和家人继续生活，她现在过得很好。其他因你获救的人也会和家人，爱人团聚。正确的道路上一定会有人牺牲，那些海军死了，但是无数人因此获得了自由，而这些人本来会活得生不如死。”此时老板的声音非常坚定。
“老汤姆呢？为什么连他也死了？他就在我眼前.....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呜呜呜”有气无力的声音变成了低声抽泣。
电话那头再度沉默，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尼克，一个信息我需要告诉你。老汤姆真名叫弗朗西斯·霍恩，你们遭遇的‘毒蜘蛛’阿拉涅就是当年杀死老汤姆儿子的人。”
阿拉涅，这场噩梦的罪魁祸首。而老汤姆的不对劲现在都完全解释通了。面对自己的仇人而无力报仇的屈辱，他已经发现了阿拉涅的行踪。他完全可以独自逃走，再联系革命军叫些帮手回来报仇。这是最稳妥的方式。但是他放弃了，只是为了让尼克活下去。
“喂，你还在吗？”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呼喊。
“老板，我会活下去的，我要活下去，我要变强，我不要任何人再为我而死，我要阿拉涅死无全尸，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阿拉涅必须死。”此时尼克的语气格外坚定。
“你一定可以的。随身电话虫需要休息，无法长时间通话。我会每个小时联系你一次，你听到后及时接通，我们随时同步情况。萨博他们已经加派了人手搜索整个区域，他们出动了很多鱼人，一定会找到你的。”
“好，我们说定了。”随着电话挂断，尼克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他需要活下去，他需要变强。
听到怀表齿轮发出干涩的咔哒声，尼克打开了怀表，里面藏着老汤姆年轻时的全家福。尼克强撑起精神，观察四周，寻找着一切可以活下去的可能。
此时天空下起了雨，尼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着天空张开双臂。张开嘴接着雨水，久未滋润的喉咙也尝到了新生的味道。
第二天的晨光出现时，尼克开始用指甲在木板上刻正字。他需要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以方便推算他的可能身处的地方。此时他把船板的每一个缝隙都舔一遍，在没有降雨的时候。露水，将是他的唯一水源。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尼克自言自语地呢喃着：“等一切结束，我会酿出你说的三种酒的，弗朗西斯·霍恩....老爹。”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