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是被疼醒的。
晨光透过纱窗漏进来，他蜷在民宿的木床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胸口那处皮肤下像有活物在啃噬，幽蓝光芒顺着血管爬向手腕，连血液都在发烫，顺着指缝往外渗——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腥甜气的黑红。
哥！
门被撞开。
林密雪穿着白大褂冲进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医院赶回来。
她一把攥住顾临渊的手腕，指尖泛起淡红血雾，别动，我用血控术镇着。
血雾裹住伤口的瞬间，顾临渊闷哼一声。
黑血凝结成珠，却又在皮肤下翻涌，像要冲破那层血色牢笼。
林密雪额角冒出汗，不对，这不是普通封印......她抬头看向跟进来的林疏月，姐，他这印记，像是某种血契。
林疏月的读心术已经铺开。
她能听见顾临渊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熟悉的吸血鬼血脉，另一股......阴冷得像浸透了夜色。
沈青衣联系上楚怀瑾了。韩千羽扒着门框喊，那老头带着本破书，说现在就过来。
半小时后，穿靛蓝道袍的楚怀瑾踩着青石板进了院子。
他把一本泛黄的《影誓封印录》拍在桌上，书页自动翻到某章：影血契，远古驯服影界强者的契约。他指了指顾临渊胸口，你们昨晚封印影誓时，那东西把契约种进他身体了。
后果？林疏月问。
反噬。楚怀瑾的手指叩在反噬二字上，影界会顺着血契啃噬宿主，直到他彻底变成影王容器——比之前更彻底。
怎么解？林密雪攥紧顾临渊的手腕，血雾又浓了几分。
血魂石。楚怀瑾翻开书，露出里面夹着的泛黄纸条，能镇住影血契的唯一东西。
话音刚落，桌上的老式座机响了。
白芷的声音从听筒里挤出来，带着电流杂音：血魂石......三个月前在城管局非法交易出现过。
买家......萧九歌。
苏墨从沙发后面探出头：萧九歌的庄园？
我之前蹲过点，安保系统是老式的。
我熟。韩千羽突然开口。
她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喉结动了动，我爸......归灵堂老堂主，生前带我去过。
月光爬上屋檐时，六人组蹲在萧九歌庄园的围墙外。
韩千羽捏碎手里的驱虫粉，指了指西北角的狗洞：监控盲区，跟我来。
庄园比想象中安静。
穿过开满白菊的庭院，绕过三层主楼，众人在地下室入口停下。
林疏月的读心术扫过铁门，瞳孔骤缩——门后残留的能量波动里，有顾临渊的血，有影誓的黑，还有......萧九歌的冷笑。
祭坛。她低喝一声。
铁门被程墨的短刀撬开。
地下室内，一座黑色石坛泛着幽光，坛心刻满扭曲符文。
林疏月伸手触碰石面，读心术像扎进冰窟——她看见萧九歌站在这里，举着块血红色石头，石头上缠着锁链；她看见顾临渊的脸被投影在石坛上，影血契从锁链里钻出来，钻进他胸口；她还看见萧九歌突然尖叫，石头裂开，锁链崩断...
太晚了。
阴恻恻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众人转身。
萧九歌站在地下室门口，面纱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眼尾暗红的痣，血魂石？她笑，三天前就被我转走了。
跑！苏墨拽住最近的程墨。
但晚了。
黑曜的身影从萧九歌身后浮现，他指尖轻弹，众人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地下室变成了顾临渊的童年卧室，林疏月和林密雪站在摇篮边，冲他笑；韩千羽举着糖葫芦跑过来，说哥，吃糖；沈昭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喊渊子，帮我递瓶水......
顾临渊的呼吸乱了。
胸口的影血契突然暴起，蓝光穿透衬衫，在幻境里拉出狰狞的光痕。
他能听见影界的低语，能看见黑雾顺着血契往脑子里钻，能感觉到自己的獠牙在变长，指甲在变尖......
密雪！林疏月的读心术撕碎幻境一角，血控阵！
林密雪咬破指尖，血珠溅在地上。
暗红血雾腾起，裹住顾临渊的双腿，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
楚怀瑾甩出三张符咒，拍在顾临渊后背：封！
顾临渊发出野兽般的闷吼。
黑雾被血雾和符咒挤回胸口，影血契的蓝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后啪地缩进皮肤里。
林密雪瘫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喘气：我找到方法了......她扯出个苍白的笑，血控术能锁血，封印术能锁魂，结合起来......能暂时压着这鬼东西。
但需要时间。楚怀瑾擦了擦汗，至少三天。
深夜回民宿的路上，顾临渊走在最后。
他摸着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灼烧感。
月光照下来，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影子的脖子上，多了条泛蓝的锁链。
林疏月回头时，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凌晨三点。
顾临渊在民宿的床上翻来覆去。
他能听见血管里有东西在爬，能感觉到影血契在皮肤下刻新的纹路，能闻到......影界的腥气，从窗外的乌鸦叫声里渗进来。
他猛地坐起。
月光下，胸口的皮肤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幽蓝光芒像活物般钻出来，在墙上投出锁链的影子。
影子的末端，拴着团蠕动的黑雾。
顾临渊的獠牙刺破下唇。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姐......密雪......
窗外，乌鸦叫了第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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