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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尔、兰里和先前的两名护卫踉踉跄跄地钻进一个小巷中。几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周围俨然全是呼救声,兵戈声,厮杀声。走在最前面的卫兵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会长,前面便是——”卫兵指着前方的建筑物,正准备回头报告所见之物,却被一箭射中了心窝。

惊讶的神色充斥在汀尔一行人的每张脸上,中箭卫兵“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小巷的出入口已经被圣教军堵死,先前在圣采蕾娜教堂中遇见的意气风发的男子,从十几名圣教军中现身。

“汀尔先生,您似乎还没有信奉任何的教派,这对您在桑德城中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汀尔,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既然知道我汀尔的名号,你难道是想和整个王国为敌吗!”

“既然是这样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男子大声地笑了出来,止不住地拍手,与双手紧攥的汀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兰里,这嚣张至极的家伙到底是谁?”汀尔看向身后的兰里,却发现兰里也微笑着盯着自己,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再看向身旁的另一个卫兵,他和兰里一模一样,笑得令人心生恐惧。

两人对视了数秒,卫兵终于先开了口:“汀尔大人,您为什么还不接纳我们呢?”

“连你怎么也……”汀尔环顾了四周,猛然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因自己的笑容揉成了一条线。

“该死,看来他们都被控制了。”汀尔拔出自己的配剑,摆出了准备迎敌的架势,“我不知道你到底施了什么法术,让所有人变得如此扭曲。但是,我没有,所以我依旧会和你战斗到底。”

“是我错看你了,汀尔先生。你的勇气和觉悟,似乎比之前更胜一筹了呢。”说罢,男子疯狂地大笑,“太美妙了,不是吗!人性的进化,真是太美妙了啊!”

汀尔看着眼前的男子疯狂的举动,心里直犯怵,但握着佩剑的手稳如泰山。就在此时,自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不知多久,汀尔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在教堂之中,甚至还端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多么不可思议!汀尔连忙左顾右盼,守卫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人们也都安坐在座位上,静悄悄的,并没有先前的搏斗厮杀之声了。

唯一不见的是台上的黑袍老者和男子。

忽然,教徒们都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祷告开始了。

汀尔回想起了之前“幻想”出的经历,自觉不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黑袍老者从大殿后门走了出来,用眼神示意汀尔跟着他走。

这家伙到底有何企图?汀尔虽然一时想不到合理的解释,但出于好奇心和自身的使命感,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上了黑袍老者。

走过狭长的走廊,在先前的记忆中,自己与卫兵就是从此逃离了教堂,而这走廊与“幻想”中的一模一样,真实的让人陷入怀疑。

走到走廊尽头,独立的一个房间附近,黑袍老者用拐杖敲了敲门,向汀尔鞠了一躬,便幽幽往回走去。

望着黑袍老者逐渐远去的身影,汀尔还是有些顾虑,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缩只是最下之策,挣扎几番后,还是开门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大的写字桌,桌子旁有两个木质椅子,两个稍小一点的矮柜台被放置在墙壁旁。放满书的书架最吸引人的眼球,书还散落在地上,看上去刚刚有人还在此寻找书籍。

除此之外,房间里似乎没有任何高贵的东西了,唯一能称得上价值连城的,唯有椅子上倒挂着的皇冠。除此之外,倒是与大殿内的豪华格格不入。

正在汀尔疑惑之时,忽然传出一阵响亮的声音,这声音汀尔再熟悉不过了:“没让您久等吧,汀尔伯爵。”

只见阳台后一个白色衣袖率先出现,接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再次让汀尔回想起了历历在目的记忆片段。

“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呢,说来也惭愧,你我第一次相见,却是在圣采蕾娜的回想中。这恐怕,鄙人很可能,已经给阁下留下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是何居心!”汀尔眉头紧锁,一只手已经握紧了佩剑的握柄上,时刻紧绷神经准备战斗。

“我没有与当今摄政会长为敌的意思,如果有,那我可就太愚蠢了。”亚历山大一世缓缓靠近汀尔,从其口中讲出的话,像是天空中的仙乐一般,也像少女轻抚着恋人的脸颊似的,让人的内心得到平复,将汀尔一触即发、紧绷的弦缓和了下来。

“我叫亚历山大·孚芝,大家都亲切的管我叫神父,我是神的信使,亦是信徒们乃至所有人的‘神’。我一向都是直来直往,毫不拐弯抹角,这也是我能接下伟大的妥协者——曼卡纽斯二世手中神杖的原因。之所以邀请您过来,是为了商议国事。”

汀尔打量着亚历山大慈祥的面庞,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亳不清楚此人的底细,只能步步为营。

“在荒芜之地,我早已听闻普众教教徒们以勤劳为美德。在来桑德城的路上,这传言得以证明看到普众教徒们在辛勤劳作,用双手成就自己,我的心中也甚是欣慰。原来,是一个擅长统御全局的教主铸就了这一切。不过这么一位有能力的教主,找我来商议的国事也一定没那么简单吧。”

亚历山大一世赞许地看了汀尔一眼,随后拿神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地图,并停在了桑德城上方:“据我所知,老皇帝桑德一世在半个月前还尚有余力出城打猎,与群臣对饮,但在短短十多天后便行动不便、奄奄一息,这件事势必引人生疑。而我们普众教立教之时,命运便和整个辛特雷绑定在了一起。如果辛特雷大陆遭遇到了危急,那么圣教军们必将浴血奋战,斩尽恶贼。”

汀尔眼皮猛然跳动,怀里的那颗心脏也像跌入了悬崖一般,扑通狂跳。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紧张?汀尔瞥了一眼亚历山大:他金色的长发吸收了傍晚余晖的光泽,与沉浸在圣光之中的白袍一样,蓬荜生辉。全身像被泼了一层金漆,但却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合理。他并不是神,但宛若神明。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是神的信使,亦是众人的神。亚历山大的眼神似乎变得如此炽热,汀尔不得不转移了视线。

“正是为了大陆的和平和长久,我才想要借助您的力量,与您共同讨论政教合一的可能性。”亚历山大一世顿了顿,捋了捋自己的白色衣袖,“您在自己的幻想中也看见了,圣教军的动乱,将会导致整个中心区域,乃至整个辛特雷大陆的动荡,所以,我在此恳求您,拥有实权的摄政会长,让我加冕为新王。”

汀尔不可置信的紧皱眉头:“所以说,你向我施加了什么法术,让我看到了虚构的画面,画面中的内容确实让人不寒而栗。而你想要借助这个力量来向我施压,让我加入你的阵营,我我理解的没问题吧,亚历山大神父?”说话间,汀尔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黑袍老者,黑袍老者毕恭毕敬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亚历山大一世微笑着迎面走来,用力拍了下汀尔的肩膀,随后转身拉动椅子坐下,顺手拿起椅子上的皇冠,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开始擦拭起来:“很聪明,也很有胆识。能够直接戳穿我的计划,并且在幻象中表现得如此无畏,您的行为倒是和'叛徒伯爵'这称号大相径庭。”说罢,亚历山大一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鞠了一躬,缓缓说道:“汀尔伯爵,对您在幻象中遭受到的一切不堪经历表示歉意。老朽名叫希恩·来彭,是亚历山大神父的指引者,我擅作主张将伯爵您拉入幻象,其实是想让您了解到目前的形势。”

汀尔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想要继续了解。

“先皇桑德一世是教徒领袖起家,在击败了权者之后成为了新的大陆统治者。在其统治大陆的十多年间,被世俗事务所纠缠的老桑德已经深陷权力之中,变得腐朽,不再纯净,仅仅在名义上是众教徒的领袖罢了。我曾是妥协者曼卡纽斯二世的指引者,他有心为教徒们弥合间隙,但却忽视了老桑德的堕落,甚至对其言听计从,可谓愚忠。”黑袍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对曼卡纽斯感到惋惜。

“可我是桑德的朋友,你们既然把这样露骨的话告诉我,就不怕我现在就将你们一网打尽吗?”汀尔装作要拔出利刃的架势,眼睛紧盯着亚历山大一世。

亚历山大一世哈哈大笑,随即打了个响指。

只见黑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房间中的空气开始躁动,眼前的世界开始抖动、割裂,寻常人还以为自己得了眼疾,就在这突变最大化的时候,房间中赫然诞生了一个裂缝悬浮半空。猛然出现的时空裂缝则让人以为自己得了脑疾。

“这是……空间魔法!”汀尔心中一惊,这黑袍老头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他想杀死自己,只需须臾。

“伯爵,请。”亚历山大示意汀尔跟上他,自己先一步进入了空间裂缝。汀尔沉住气,没有多看黑袍老者一眼,也正步走入裂缝之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团不同的景象:从不同的视角出发,有的在处理公务,有的在进行演讲,有的在睡觉。这一切的影像,汇聚在一个硕大的圆中。这个圆不知凭借何力悬浮在空中,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人的出现,开始时不时地散发出金色的光辉。

还没等一脸困惑的汀尔开口,亚历山大一世便解释道:“相比您对这个裂缝的存在很感兴趣,但很遗憾,目前我也不知道其为何存在。是希恩无意之中在圣采雷娜教堂内部发现的,独立于现实位面的一个空间。通过希恩的破解,用空间之力打通了这个裂缝与现实之间的联系。而圆中的景象,经过我们仔细地核对,正是从各地圣教徒团长、主教们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影像。”

汀尔沉思片刻,刚想开口又被打断:“我可以通过这些个影像获悉各地的信息,不仅仅是各地的军力、人事亦或者是城市信息。我也从这里了解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即一般人看不到的。”

说罢,亚历山大一世随手一挥,调出了一段影象:一场倾盆大雨、一群狂热的祷告者、为首的一位中年男人。

这个影像可谓是模糊不清,甚至边缘还有红色异物遮蔽视线,导致他人不能清晰地透过影像看出他人的样貌,只能勉强判断个大概。

“这个奇怪的景象绝非个例,在我上任之初,希恩就提醒我要关注此事。他猜测裂缝是在教权之战结束前后产生的。而这些诡异景象也是从裂缝被发现之后,不断上演:在暴雨中,有些许狂热的教徒在进行祷告。而后影像便停止,也就说明当事者大概已经死亡。”亚历山大一世一改先前和蔼可亲的神情,愈发变得严肃,“我怀疑这和那群异教徒——死灵教脱不了干系,他们的目的很纯粹,就是想要释放混沌,让恶灵重现辛特雷,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汀尔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看向亚历山大的眼中也多了一些敬佩。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先皇桑德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也就是我想要发动圣战,剔除异教之血的时候,桑德驾崩了。”亚历山大叹了口气,一种脱力感涌上心头,“没有皇帝的允许,我是无法发动圣战的,所以我才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找到与您攀谈的机会。我也恳请您能支持我,协助我成为新一任皇帝,这不止是为了信仰,还是为了庶民,更是为了维系整个大陆的安定!”话到此刻,亚历山大直接拜倒在汀尔旁,他心中的信仰之火正在熊熊燃烧,而他,多么想要传递这份火的力量,以保世人。

汀尔听得有些恍惚。

自己曾经自诩正义之士,以除暴安良为己任。在经历了一次转折(背叛权者)后屡遭世人诟病,但无人知晓自己和桑德的关系非同一般,自己也无法坦白这一事实,只能默默承受。

这就是契约之力。

教权之战看似简单,是教与权之争,可只有凝视过深渊的人才知道,深渊是多么深不可测。

见汀尔还是有些犹豫,亚历山大一世直接放声说道:“伯爵,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果您还是不信任我,我自当与您签订契约:从我当上皇帝之始,两顶皇冠合二为一。到异教之陨落为止,两顶皇冠重见天日。如若不遵守契约,我亚历山大肉身顷刻陨灭!”

字字摄人,铿锵有力。

一个与世俗毫无关系的主教,却比议会的那群人更关系黎明,好不讽刺。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汀尔毅然决然地走出了裂缝,快步走向皇宫。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汀尔的手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古怪的记号,那边是契约缔结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