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锦在黑雾漩涡中感觉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潮湿的雾气裹挟着腐叶的腥气钻入鼻腔,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四周传来石块相互碰撞的轰鸣声,黑暗中时不时有尖锐的碎石擦过她的肌肤,划出细密的血痕。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黑暗吞噬时,一道熟悉的雪松香突然破开迷雾涌入鼻间,紧接着,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将她紧紧护住。谢云荀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她的手背,布料上暗绣的蟒纹硌得她生疼,却让她莫名心安。“别怕,我在。”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裹着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她想要回应,却被漩涡中突然卷起的碎石击中额头,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任由黑暗将她淹没。
再次醒来时,苏落锦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四周弥漫着一股陌生的药香,却隐隐夹杂着腐臭气息。床榻四角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且急促的声响,仿佛在预警着什么。她缓缓坐起身,头痛欲裂,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裂痕中渗出墨绿色的黏液,正沿着砖缝蜿蜒成诡异的图腾,黏液所过之处,墙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窗外狂风呼啸,树枝不断拍打着窗棂,发出“砰砰”的撞击声,脑海中不断闪过沉鱼巷里的画面:青石板下涌出的墨色水渍、燃烧时化作鱼脸的苔藓,还有沈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苏落锦猛地转头,手肘不慎撞翻床头的青瓷药碗。碗碟碎裂的声响中,沈归身着一袭白衣,手持折扇,踏着满地瓷片缓缓走来。他每走一步,木地板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扬起的灰尘在唯一的窗棂透进的光束里狂舞。此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屋子,将窗棂吹得剧烈摇晃,那束光也随之晃动,在墙壁和沈归身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这里是药王谷的一处别庄。”他折扇轻点墙面,黏液立刻如受惊的小蛇般缩回裂缝,“是我将你带来的。”
“谢云荀呢?”苏落锦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青铜钥匙,指腹触到羊皮卷边缘凸起的古老符文。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惊得栖在屋檐的乌鸦发出刺耳啼叫,同时,一阵炸雷响起,震得整座屋子都微微颤抖。沈归的眼神微微一暗,转瞬即逝,他伸手去够苏落锦膝上的羊皮卷,袖口的鱼形纹身恰好掠过窗棂洒下的光斑:“王爷自然是在找你。不过苏姑娘,沉鱼巷的图腾在激活时,你没发现墙面裂痕里渗出的黑雾,和这别庄的黏液气息相似?”
苏落锦迅速将羊皮卷护在身后,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黏液顺着她的衣料往上攀爬,寒意渗入骨髓,甚至让她的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沈公子,当铺墙缝里的爪痕,与你袖口的纹身形状如出一辙。”她盯着沈归身后逐渐扩大的裂缝,那里正缓缓伸出带着鳞片的触须,触须在空中挥舞,将悬挂的铜铃撞得叮当作响,“还有这别庄的异动,真当我看不出来?”
沈归脸色微变,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触须突然如蛇般扑来,苏落锦侧身翻滚躲过,青铜钥匙在慌乱中掉落在地,与地板碰撞出清脆声响。“小心!”沈归挥扇斩断触须,墨绿色汁液溅在他白衣上,瞬间腐蚀出焦黑孔洞,与此同时,被斩断的触须在地上扭动,将附近的瓷片碎片绞得粉碎,“暗域的力量正在渗透,你以为凭你能守住秘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门板轰然倒塌的刹那,一阵裹挟着雪松香的狂风灌进屋子,掀翻了桌上的药罐,药罐里的药粉扬起,与灰尘混合,弥漫在空气中。谢云荀一袭玄色锦袍染满尘土,发丝被血黏在苍白的脸上,却依旧气势逼人。他脚下踩着碎裂的青砖,每走一步,青砖就发出“咔嚓”的碎裂声,长剑剑尖还在滴落鲜血,目光如鹰隼般掠过沈归,最后落在苏落锦身上:“锦儿!”
沈归折扇轻点掌心,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王爷来得可真及时。苏姑娘刚在研究这别庄墙壁的‘装饰’。”他故意用扇柄敲打墙面,更多触须破土而出,在空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同时,墙面裂缝不断扩大,发出“轰隆”的声响,仿佛整座屋子都要崩塌。谢云荀大步上前,玄色锦袍扫过满地狼藉,将苏落锦护在身后。他的剑尖挑起沈归一缕垂落的发丝,寒光映照着对方眼底的暗芒:“药王谷的秘术,不该用在威胁人身上。”
“威胁?”沈归突然撤扇后退,整面墙壁的黏液开始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还不断有气泡炸裂,溅出腐蚀性的液体。苏落锦发现那些黏液竟汇聚成文字,拼凑出半幅与沉鱼巷相似的图腾。“王爷可知,这别庄地基下埋着什么?”他的声音混着墙壁开裂的轰鸣,以及黏液沸腾的声响,显得格外阴森,“三百年前暗域第一次现世时,这里正是封印节点。”
谢云荀的剑微微发颤,剑锋在地面划出火星,火星溅到附近的灰尘上,瞬间燃起几簇小小的火苗。苏落锦握紧青铜钥匙,发现钥匙表面的鱼眼竟在黏液映照下缓缓转动。“够了!”她突然冲进两人中间,钥匙与墙面图腾产生共鸣,迸发出耀眼光芒。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也让众人看清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整座别庄开始剧烈摇晃,房梁上的灰尘如暴雨般落下,木梁发出“嘎吱嘎吱”的断裂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暗域能量增强,这别庄的异动就是证明!沈归,药王谷的古籍里必然有线索;王爷,您的暗卫能探查周边。我们现在必须——”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窗外,乌云如同被撕裂的幕布,露出深处翻涌的紫色漩涡。漩涡中不断传出低沉的嘶吼声,仿佛有远古巨兽在咆哮。谢云荀猛地将苏落锦扑倒在地,一根断裂的梁柱擦着他们头皮砸下,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沈归的折扇在空中划出弧线,斩断几根坠落的木刺,木刺飞溅,将墙面划出一道道深痕:“有人在强行破开封印!”
三人刚冲到门口,刺骨的寒意便扑面而来。门外的世界仿佛被冰雪覆盖,地面、树木都结满了厚厚的冰霜。数十个黑衣人从浓雾中浮现,他们的刀刃上凝结着冰霜,脚下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满蛛网般的冰纹,每走一步,冰纹就蔓延几分。为首的黑衣人摘下斗笠,脸上的疤痕在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青色:“交出青铜钥匙和羊皮卷,饶你们不死!”他身后,暗域的漩涡正在吞噬天空,无数发光的碎片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上砸出冒着黑烟的深坑,深坑周围的地面迅速皲裂,寒气四溢。
谢云荀将苏落锦推到身后,长剑出鞘的瞬间,剑气震碎了周围的冰棱,冰棱破碎的声音清脆刺耳。“就凭你们?”他的声音混着呼啸的风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暗域嘶吼声,“三日前我在城郊发现的冰尸,与你们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说!暗域与通敌案究竟有什么关联?”话音未落,黑衣人已挥刀劈来,刀刃带起的寒风,将地上的黏液瞬间冻成尖锐的冰锥,冰锥在狂风中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