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坐在谷口小屋的屋顶，举着望远镜，一边啃着咸菜饼干，一边观察山脚下的动静。
那些人没有走。
他们搭了简易的帐篷，用废布、塑料片、车门拼凑成遮风避雨的窝棚，在山脚下生火取暖。
三天前他们是“难民”，现在变成了“入侵者”。
林乔一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她在山谷边界布下了三层围栏、五层感应器、十几道陷阱，但还是觉得不够。
人是最会突破底线的生物。
……
顾北沉伤势渐好，却始终眉头紧锁。
“你不可能一辈子守着这儿。”他看着林乔，“外面那么多人，他们不可能甘心。”
林乔手里正在缝补水管接头，闻言冷淡回应：“我只守三年。”
“三年？”顾北沉一愣。
“冷库储备最多维持三年，自然轮作系统完全接上还要两年，我不能让污染提前进入。”她像是在谈一个农业项目，而不是生死大事。
顾北沉看着她，心里复杂难言。
“林乔……”他低声，“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救人？”
林乔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从水管转向他：“你觉得我应该救谁？”
“救老人？孩子？医生？军人？”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穿心：“如果只能救十个人，而来的是一百个——你选谁死？”
顾北沉沉默。
林乔没再说话，起身回屋，把门“咔哒”一声锁上。
这天晚上，她一夜未眠。
……
第二天清晨，围墙警报响了。
林乔冲到监控室，一眼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周越，曾经林乔公司的同事。
那时林乔疯囤粮食，周越天天在办公室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嘲笑她是“穷疯了的末世妄想症”。
可现在，周越站在铁门前，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
“林乔！林乔！我错了！我知道你当初是对的！”
她抱着一个看起来刚满月的婴儿，撕心裂肺地喊：“她是我女儿，她什么都没做，她不该死在外面——求你开门！”
林乔手指停在开门按钮上。
“林乔！”周越忽然跪下，用尽全力大喊，“我求你了！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我把我所有东西都给你！”
林乔闭了闭眼睛，冷声回答：“我不需要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东西。”
话音落下，她按下了广播关闭键。
监控画面中，周越扑到铁门上痛哭，而她怀中的婴儿已经没有了声息。
林乔握紧了拳，脸色苍白，喉咙像被砂纸刮过一样疼。
……
“你是魔鬼。”
顾北沉冲进操作间，盯着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林乔望着窗外冷声说：“我是自己活下来的疯子，不是救世主。”
“你明明可以救她们——”
“那我不如干脆开门让他们全进来！”林乔猛地回头，“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毒死我？抢我的粮？把这里烧成废墟？”
顾北沉哑口无言。
林乔声音发冷：“你若真想救他们，那你走出去陪他们死。”
一秒后，她轻轻抬起手，指向谷外：“现在就去。”
顾北沉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出一句反驳。
……
夜里下了一场雨，把山脚下的烟火冲得支离破碎。
林乔坐在山谷高处，看着下面一团团堆积的人群，像腐烂尸体围住了一块尚未腐败的肉。
她闭上眼睛，喃喃低语：
“我不救人。可他们，全都想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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