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天空里出现两个黄金力士,拿着锁链把我锁上就走,我想挣扎,却浑身无力。二人拉拉扯扯,把我扭到天上的斩妖台,绑在斩妖柱上,只见玉帝阴沉着脸,喝道:“孙悟空,你本是我亲口加封齐天大圣,不想你欺天罔上,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羁押期限已到,本应重返天庭,为何离经叛道,皈依佛门?来人,将此猴头砍下,以儆效尤!”
我对玉帝冷笑道:“当年你也曾对我刀砍斧剁,又能奈我何?”
我正在得意,一旁闪出一人,只见他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手持宝剑,面相威严,满脸杀气,叫道:“猴儿有多大道行,敢在这里放刁?即便你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别人奈何不了你,我来试试!”
说罢,祭起金蛟剪,只见空中出现两条蛟龙,头交头如剪,尾交尾如股,似一把巨型剪刀,寒光闪闪。
我深知此物的厉害,不怕你是什么得道神仙,金身罗汉,一闸两段,当年燃灯道人也惹不起,损失了梅花鹿。
我有些心惊,突然想起观音菩萨的话“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忙大声喊道:“菩萨救我!菩萨救我!”
连喊两声,突然醒了,只见天上冰轮高悬,我依然在栏杆上靠着呢,只是浑身是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猛跳。回想起这个梦,感觉很荒唐,苦笑了一下,回屋接着睡觉。
次日一早,和尚们给打来热水,我们四个洗漱完毕,用罢早膳,在老唐屋里唠嗑。
老猪说:“昨天做梦可把我吓坏了,我梦见有个神人把我肠子给偷走了,肚子给挖空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口腹之欲,太可怕了。”
老沙说:“哥呀,你这猪下水八成是被人做了香肠了吧,以后你再也不用吃饭了,这不是好事?”
八戒道:“说的是,下辈子投胎我宁愿做一棵树,喝点西北风就够了。老沙,你做的什么梦?”老沙道:“我这梦也挺吓人,我梦见自己呀又回到了流沙河,本来在河水里睡得悠哉悠哉,结果河水变得越来越热,最后都开锅了,我就挣扎着往外跑,不知是什么妖怪把我腿给咬住了,无法挣脱,急得我浑身是汗。”
老猪听完乐了:“哈哈,你这是想吃水煮鱼了吧。”
老沙道:“下辈子投胎,我宁愿做一条鱼,啥也不思,啥也不想,吃饱混天黑,自由自在多好。”
老猪老沙便问我做的什么梦,我就把梦里的情形跟他们说了。
老猪笑道:“姐呀,原来你也有怕的,不过你真的怕那金蛟剪吗?”
老沙道:“呵呵,金蛟剪不就是个剪子嘛,女人怕剪子很正常。”
我们正说得高兴,见老唐坐在床上呆呆地发愣,我便问他:“师父,你做的什么梦?”
老唐脸色很难看,喃喃地说:“把你们三个的梦加起来就是我的梦,唉,佛说,心无挂碍即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看来我还是心有挂碍呀,如此如何做得和尚?惭愧之至。”
我说:“师父不必如此,人活一世,所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人生艰难,岂能了无牵挂?人的本性即是如此。”
老猪说:“然也,心无挂碍说得简单,试问天下谁能做到?凡人争气,佛要争香,人生就是奋斗。大家都不争的话,不如全给我。”
沙僧也附和:“争来争去,不外乎名利二字,谁又能躲得开!”
老唐说:“正因为世人为名利所困,才有了咱们的西天取经之路,但愿世人都能破除妄想,放下执着,恢复本性圆明,方可天下太平。”
我还要争辩,老唐说:“徒弟们,休要多言,快快伏侍我倒换关文去来!不要误了时辰。”
老唐披了锦襕袈裟,我带了通关文牒,教悟净捧着钵盂,悟能拿了锡杖,将行囊马匹,交与智渊寺僧看守。
一路上,但见人来人往,买卖兴旺,颇为热闹,老唐便说:“想不到在这方外之国、夷狄之境也会如此繁华,文明气象不亚于我大唐长安。”
老猪说:“这有什么稀奇的,老虎金钱豹,各走各的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便是好世界。”
老沙说:“嗯,正理,我家乡有句俗话,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螺蛳没路转轱辘,安邦治国各有路数,何必江山一统?”
老唐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赶紧止住他们:“嘘!出家人莫谈国事!”
正说话间,老唐见那路两旁,矗立着几尊塑像,便走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唬得骨软筋酥,跌倒在尘埃,口中喃喃说道:“这三位大仙,如何在这里?”
我们赶紧把他搀扶起来说:“师父这是怎么了?让个神像唬成这样?”
老唐说:“昨晚我做梦,梦到的正是他们!”
老猪笑道:“师父这是魂没来全呢。”
老唐说:“不晓得怎么回事,一见到泥胎,我就忍不住冷颤。”
我见老唐这个怂样,有些恼怒,便说:“师父要是怕这泥胎,我打碎他就完了。”,说罢掏出棒棒就要打。
老唐赶紧止住了我,说:“那是人家的偶像,不要造次。”,说完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口中念念叨叨,只把那《心经》来回诵读。
时间不大,我们来到五凤楼前,对黄门官作礼,报了姓名,说是东土大唐取经的和尚来此倒换关文,烦为转奏。
那阁门大使看了看我们几个,说道:“着领头的进来,闲杂人等在外边候着。”
我见那大使说话刻薄,便有些上头,冲他吼道:“咄!哪个是闲杂人等?我们四个都是东土大唐取经的圣僧,东土大唐,乃南赡部洲,号曰中华大国,不远万里来到你这蕞尔小邦,论理早该高接远送,为何为难我们修行之人?”
那人见我吆吆喝喝,不知什么底细,愣在那里,张口结舌。
老唐怕那人恼了,赶紧拦住我,说:“空空,暂息雷霆之怒,他要我自己进去,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倒换公文要紧,不要做口舌之争。”
我怕他有什么闪失,便说:“师父,你且先去,我自有办法。”,说罢,拔下一根毫毛,便做本身,元神化作一只苍蝇,叮在他帽檐上,随他进去。
大使把唐僧带至金銮殿下,我抬头看,只见殿上绛纱罗列,灯火光明,宝鼎升烟,香云叆叇两班文武,四百朝官,聚集两厢,居中髹金雕龙木椅上端坐一人,是皇帝无疑了。
老唐施礼毕,递上通关文牒,说:“俯望陛下看中华之远僧,验牒放行,庶不失善缘之意。”
那国王展开关文,看了一会儿,便吩咐黄门官:“他们来了几个人?”
黄门官奏道:“一行四人,还有三个徒弟在外面侯旨。”
国王道:“让徒弟们先回智渊寺,教光禄寺安排素净筵宴,早朝结束后我与圣僧在东暖阁长饮。”
黄门官答应一声,领着老唐去了。
到了东暖阁,趁黄门官不在,老唐对我说:“悟空,你先回寺里吧,那国王要与我饮酒呢,估计是要问我一些事情,事关机密,你在反而不美,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片好意。”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料在皇宫内院也不会出什么事,就离开了。
等到傍晚时分,老唐方回,只见他面如死灰,神情沮丧,进屋也不答话,径自上了床,盘膝而坐,入定了。我们见他如此,也不敢打扰。
老唐就这样纹丝不动,像块木头。
晚课时间过了,老唐没起来。
晚餐时间过了,老唐还坐着。
晚上僧人们都睡了,老唐还跟死人一样,一动未动。
我觉得不对头,便把老猪和老沙都叫来,问他们怎么办。
老猪说:“师父这是无法出定了吧,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沙说:“师父是凡人之体,如果无法出定,那不就是死了么?”
我说:“所以,咱们必须马上把他叫醒。”
老沙道:“不可,师父现在是入定中,他的身体属于中阴体,强行叫醒的话,不但醒不了,还会引发猝死。”
我说:“不叫醒不行,叫醒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老沙道:“我听我当年的老师说,要参一个话头,入定的人才能醒。”
我问:“什么话头这么神奇?”
老沙道:“问他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便吩咐他:“那你快去叫来!”
老沙咽了口唾沫,对老唐双手合十,轻声唤道:“师父,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连问三声,老唐毫无反应,老沙有些着急,大声吼道:“师父,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老猪止住他说:“喂喂喂,别喊了,哪有你这样叫的?‘师父你是谁’,这话本身就有矛盾。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他现在是中阴体,魂魄还没回来,你这哭丧似的,有个卵用?这个法子不灵,还是看我的吧。”
老沙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老猪说:“当年我老师说,但凡人入定不回,用指头弹他耳朵三下,无不灵验。”
我说:“那你试试看。”
老猪撸起袖子,用食指在老唐左耳边敲了三下,没反应。在右边耳朵敲三下,也没反应。
老猪嘟哝着说:“不应该呀!怎么不灵了?”
我说:“你们当年的老师都是什么水平?”
老猪说:“你别着急呀,法术没问题,可能是时间问题,等明早再看看吧。入定时间有长有短,长的得有个把月呢?”
我说:“你这法术确实没问题,什么时候醒了拉倒呗。”
老沙说:“也好,咱们先睡吧,明天一早再看看,现在阴气正盛,明早阳气生发,一冲,也许就醒了。”
我说:“也只好如此了。”
我们分头去睡觉,一宿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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