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伤痛和疏离刺痛了顾景川。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她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最终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好，我不跟着你，但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送你出去。”
林予棠没有拒绝他送她到门口，但一路无言。
车子驶出顾家老宅，她立刻让司机在路边停车。
“夫人…”司机有些迟疑。
“停车。”
林予棠的声音不容置疑。
车子停下，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汇入了街边的人流。
她如今平静了一些，回想着刚刚自己情绪失控，一阵苦笑。
自己的身份尚未被公开，老爷子自然维护那个假外孙女，毕竟张柠叫了他两个月的外公。
而她在老爷子的眼里，就是个外人，老爷子怎么会对她有任何超出陌生人以外的情绪？
林予棠没有回锦园，也没有回顾氏。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直到街边闪烁的彩灯映入眼帘。
她来到了Dreaming Bar，推门走了进去。
下午的酒吧人不多，略显冷清。
她径直走到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烈性的威士忌，加冰。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冰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和酸楚。
老爷子那句“认作干孙女”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暂时麻痹了翻腾的情绪。
没过多久，祁珩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她。
他快步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看着好友失魂落魄、眼眶微红的样子，心疼地叹了口气，“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对，果然出事了，老爷子怎么样？”
林予棠将老宅发生的一切，包括张柠下药嫁祸、自己如何自证、顾景川拿出药渣证据、张柠哭求以及老爷子最后那令人心寒的决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祁珩。
祁珩听完，气得一拳砸在吧台上，“操！那老绿茶！老爷子糊涂啊！这都能原谅？还干孙女？他知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外孙？！”
林予棠苦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酒，辛辣感让她微微蹙眉，“或许在他心里，朝夕相处的‘温情’比血脉更重要？又或者，他只是…太渴望亲情了，哪怕知道是假的，也舍不得彻底撕破脸。”
她语气中的失落和自嘲让祁珩更加心疼。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晦气的。”
祁珩知道此刻安慰无用，转移了话题，“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那个会梵文的老师傅，我找到了！就在城南的一座古寺里，是个退隐的老学者，对古文字很有研究，我约了他明天下午见面。”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微光，驱散了些许阴霾。
那个檀木佛珠到底是谁的，那个不声不响照顾自己两个月的人，只要找到梵文师傅，译出文字的含义，她就会知道是谁默默无闻照顾自己两个月！
“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林予棠心情好了不少。
祁珩见状赶紧分析正事！
“我又细查了一下，褚雨辰和张柠、陈尚他们费尽心机想得到《万里山河图》，图谋的绝对不仅仅是顾氏明面上的资产。”
祁珩压低声音，凑近道，“我顺着褚雨辰这条线深挖下去，发现他和陈尚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紧密，陈尚不仅是张柠的舅舅，更是褚雨辰母亲当年的情人！褚雨辰的生父死得不明不白，有传言就跟陈尚有关，后来褚母带着年幼的褚雨辰改嫁褚家，陈尚则隐姓埋名经营着红星福利院，作为他们暗中的据点。”
林予棠眼神锐利，“所以，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张柠冒充我进入顾家，根本目的就是配合褚雨辰和陈尚，找到《万里山河图》，拿到里面的密钥，窃取顾氏庞大的海外资产！这是一场策划了多年的阴谋！”
“没错！”
祁珩点头，“褚雨辰最近动作频频，不仅利用张柠在顾氏内部搞风搞雨，还一直在暗中接触国际设计协会的高层，尤其是弥尔副会长，他想通过大赛攀附上卡洛琳，只要有了这层关系褚雨辰在珠宝界就可以横着走了，可他根本不知道，他费尽心思想要巴结和利用的人，就坐在他对面，还差点被他害死！”
提到褚雨辰，林予棠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
她拿出手机，调出褚雨辰发来的那条晚餐邀约信息，“他用当年在国外照顾我的神秘人来钓我，说明他很可能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甚至…”
林予棠突然想到深一层的关窍——那个她想要找到并感激的照顾她的人。
她细思极恐，“那个人或许也和他们有关联？或者，这根本就是他另一个陷阱？”
可转念一想，在她的记忆中，那个人温柔又细腻，再回想和褚雨辰在酒吧重逢的时候，他还误会她分手后就有男人！
“不会，应该不会！”她微微摇头。
祁珩皱眉，“但这确实是个疑点，当年你病重昏迷两个月，他知道你想找到他，现在抛出这个诱饵，无非是想引你上钩，要么是离间你和顾景川，要么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明天见了老师傅，破解了梵文，或许能有更多线索。”
两人又低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张柠虽然被老爷子心软放过，但设计大赛在即，她接手了项目，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搞破坏，甚至可能利用大赛做文章。
褚雨辰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大赛就是最终的战场。”
林予棠将杯中最后一点酒饮尽，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明亮，之前的脆弱和伤心被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张柠以为拿到了我的项目就能为所欲为？呵，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褚雨辰想借大赛攀附‘卡洛琳’？那我就让‘卡洛琳’亲自送他一份‘大礼’！”
她拿出手机，给弥尔发了一条信息。
收起手机后，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祁珩将林予棠送回锦园时，夜色已深。
顾景川似乎还没回来，偌大的别墅只有值夜的佣人，她独自回到三楼那间暂时属于她的卧室。
她拿出那串一直随身携带的檀木佛珠，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细密古老的梵文刻痕。
冰冷的木质触感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她因老宅风波而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明天，只要明天见到那位老师傅，也许就能解开关于那个“他”的最后谜团，了却一桩心事，也能更清晰地面对顾景川…
带着这份微弱的希望，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林予棠早早起床，精心挑选了一套低调舒适的衣服，正准备联系祁珩确认下午见面的时间，手机却先一步急促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