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飞挣扎着想抬起头，他想辩解，想告诉他们，自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可能去偷看？他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微弱：“我……我没有……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但他的声音太小了，瞬间就被鼎沸的谩骂声所淹没。
“还狡辩！”
“看不见？我看你是心里瞎了！”
“装可怜博同情？晚了！”
没有人相信他，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一个对他们而言毫无价值，甚至已经成为“污点”的人。秦淮茹站在人群中，看着被围攻的李建飞，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是一种解脱般的快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贾东旭和贾张氏则是一脸得意，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李建飞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他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有一种被全世界背叛和抛弃的彻骨寒意。黑暗的视野里，仿佛只剩下那些扭曲、狰狞、充满恶意的脸庞。
混乱的批斗很快就失去了控制，言语上的攻击迅速演变成了实质性的暴力。
贾东旭是第一个动手的。他仗着年轻力壮，又自觉占着“理”，上前一脚就踹在李建飞的胸口。李建飞本就病弱，根本无力承受这一击，闷哼一声，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上。
这一脚，如同点燃了引线。
“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贾张氏尖叫着，也冲了上来，对着倒地的李建飞又抓又挠，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污言秽语。
二大爷刘海中的几个儿子，平日里就游手好闲，此刻更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也跟着围上来，对着李建飞拳打脚踢。
“打！给我狠狠地打！”刘海中在一旁不仅不阻止，反而大声叫好，仿佛在指挥一场战斗，满足着他那点可怜的权力欲。
院子里一些平日里就心怀恶意或者盲目从众的人，也加入了施暴的行列。拳头、脚，甚至有人抄起院里的扫帚、木棍，雨点般落在李建飞身上。
李建飞蜷缩着身体，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头部，但根本无济于事。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肋骨在重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内脏仿佛被挤压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有人狠狠地踩在他的手上、腿上，那种骨头被碾压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能“看”到那些人狰狞的嘴脸，听到他们兴奋的叫喊和恶毒的咒骂。
“还敢不敢了？”
“打死你个小流氓！”
“让你偷看！让你耍流氓！”
他的身体在剧痛中无力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一句完整的求饶或辩解都说不出来。屈辱感比疼痛更甚，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曾经也是这个院子的一份子，如今却被这些人像对待牲口一样殴打。
为什么？就因为自己病了？瞎了？穷了？就因为秦淮茹那个贱人的诬陷？就因为贾家的贪婪？就因为易中海的伪善和刘海中的愚蠢？
不！他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更加强烈的仇恨支撑着他最后一点清明。意识在黑暗与剧痛中沉浮，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将每一张施暴者的脸，每一个帮凶的名字，都刻进了灵魂深处。
秦淮茹！贾东旭！贾张氏！易中海！刘海中！还有所有动了手的人！
如果我能活下去……如果我李建飞今天不死……我发誓，今日所受之辱，所承之痛，来日必将千百倍奉还！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血债，必须血偿！
这股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的业火，在他冰冷绝望的心中熊熊燃烧，成为他对抗死亡的唯一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终于渐渐停息。或许是打累了，或许是觉得李建飞已经快要死了，再打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人命担责任。
院子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血腥味。李建飞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浑身是伤，衣衫褴褛，沾满了污泥和血迹，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贾东旭嫌恶地踢了他一脚，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对旁边的人说：“行了，把他拖出去，扔远点！省得死在院里晦气！”
于是，在黄昏那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残阳下，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地将奄奄一息的李建飞拖了起来。他的四肢无力地垂落，脑袋歪向一边，像拖一条死狗一样，被拖过满是尘土的院子，拖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沉重的身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最终，他们将他扔在了四合院外墙根下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堆满了破砖烂瓦和生活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贾东旭等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如同丢掉了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转身回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将李建飞彻底隔绝在寒冷与黑暗之中。
黄昏彻底落下，夜幕开始降临。深秋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垃圾，也吹透了李建飞身上那点可怜的布料。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周围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彻底的黑暗笼罩了他，比他失明的双眼所见到的黑暗更加深沉，更加绝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体温在寒风中迅速散失。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但心中的仇恨之火却烧得更旺了。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就这样屈辱地死去！他要活着，他要复仇！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执念，支撑着他微弱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与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抗争。
夜色越来越深，寒风也愈发凛冽，如同鬼哭狼嚎。气温骤降，地面仿佛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就在李建飞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身体逐渐僵硬的时候，一阵轻微而迟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成溪背着已经熟睡的女儿小当，佝偻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刚从外面做完零工回来，一天下来只挣了几个铜板，还不够买几两粗粮。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脸上满是疲惫和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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