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春剧组,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随着王浩略带激动的喊声,场记板清脆地合拢,废弃游乐园里临时搭建的简陋摄影棚内,气氛瞬间凝固。
今天拍摄的是女主角丽莎的一场重头戏。场景设定在一个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病态扭曲的房间里。而此刻镜头聚焦的中心,并非美轮美奂的陈设,而是房间中央,一个由老鬼亲手打造的“艺术品”——一座半人高的雕塑。
那雕塑的主体,是一个用融化的、仿佛仍在滴淌的金色蜡状物堆砌而成的臃肿人形,模糊的五官几乎被肥腻的“蜡油”覆盖,但隐约能看出贪婪的轮廓。人形身上爬满了用真金白银和廉价塑料混合制成的、象征财富的甲虫,它们啃噬着“蜡油”,仿佛在吸食着宿主的生命。整个雕塑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奢靡与腐朽感。
按照剧本,初夏饰演的丽莎,要在这座象征着她父亲(或某个重要关联人物)病态财富的雕塑前,完成一段复杂的内心戏:从最初的审视、好奇,到中段的厌恶、恐惧,最终转变为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和占有欲。
这对任何演员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更何况是经验尚浅的初夏。
棚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聚光灯打在雕塑和初夏身上,营造出强烈的明暗对比。初夏穿着一件剪裁利落但略显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与周围怪诞奢华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她缓缓走近那座“蜡油”雕塑,眼神里带着剧本要求的审视。然而,当她真正靠近,看清那些栩栩如生、仿佛还在蠕动的“金钱甲虫”,以及那“蜡油”上逼真的、令人不适的纹理时,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生理性抗拒。
“卡!”姜熵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平静却不容置疑。
初夏肩膀微微一颤,有些紧张地看向姜熵。
棚内的工作人员也都屏住了呼吸。开机第一镜就卡,不是什么好兆头。老鬼抱着胳膊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地盯着监视器。
姜熵没有责备,他起身走到初夏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害怕?”他轻声问。
初夏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恶心。但主要是……我抓不到丽莎看它的感觉。她应该厌恶,但为什么最后会迷恋?”
姜熵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系统面板上,“情绪引导”异能的图标微微亮起。他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换了个方式提问:“你觉得,对丽莎来说,这座雕塑代表着什么?”
初夏想了想,低声道:“财富?权力?还有……她父亲的扭曲?”
“不止。”姜熵引导道,“它还代表着力量,一种能让她摆脱现状、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哪怕这种力量是肮脏的、扭曲的。丽莎厌恶它的来源,但她更渴望它所能带来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你极度口渴时,明知道眼前是一杯毒药,但它却是唯一能解渴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初夏的眼睛慢慢睁大,似乎明白了什么。那种对力量的极端渴望,足以压倒生理上的厌恶,甚至将其转化为一种病态的吸引力。
“再看它。”姜熵指着雕塑,“想象它不是蜡和金属,而是流动的权力,是能让你踩在所有人头上的阶梯。那些甲虫不是在啃噬它,而是在为你献上王冠。感受那种诱惑,那种让你既恐惧又兴奋的诱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直接作用在初夏的感官和情绪上。初夏再次看向那座雕塑,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抗拒和厌恶还在,但更深处,一种复杂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渴望开始升腾。
“小马,灯光再压低一点,侧逆光加强,突出雕塑的轮廓和初夏的眼神光。”姜熵回到监视器后,同时对摄影师说,“镜头往前推,从初夏的侧脸特写,缓缓摇到她伸向雕塑的手,再聚焦到她眼神的变化上。我要那种窒息感。”
摄影师立刻调整。姜熵的指令精准而独特,他似乎总能找到最能放大情绪和视觉冲击力的角度。
“好,各部门准备!”王浩再次喊道,“第一场,第一镜,第二次!Action!”
这一次,初夏的表现截然不同。
她走向雕塑的步伐依旧缓慢,但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好奇。当她靠近,那种生理性的厌恶依然在她脸上闪过,但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混合着恐惧与渴望的情绪所覆盖。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死死盯着那些“金钱甲虫”,仿佛看到了通往权力巅峰的钥匙。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那流淌的“蜡油”,却又在最后一刻猛地缩回,仿佛被烫到一般。但下一秒,她的眼神变得决绝,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坚定地、近乎虔诚地,抚摸上了那冰冷而油腻的表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似乎让她既满足又痛苦,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似哭似笑,充满了病态的美感。
“Cut!过了!”姜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监视器前,所有人都被初夏刚才的表现惊艳到了。那短短几十秒的表演,将丽莎内心的挣扎、扭曲和最终的沉沦展现得淋漓尽致,张力十足。
王浩和小马激动地对视一眼,心里的大石彻底放下。成了!这女主角,没选错!
阴影里的老鬼,嘴角也罕见地勾起了一抹弧度。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能接住他做的这些“脏东西”。
初夏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微微喘着气,眼神有些迷离。姜熵走过去,递给她一瓶水:“感觉怎么样?”
“很……很累,但很过瘾。”初夏接过水,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导演,我好像有点明白丽莎了。”
“这才只是开始。”姜熵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扫过兴奋的剧组成员,“都打起精神来!保持这个状态!下一场,准备!”
开机第一镜的顺利通过,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虽然拍摄环境简陋,道具怪诞,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创作激情。他们仿佛真的在参与一部与众不同的、注定要惊世骇俗的作品。
而这一切的中心,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导演姜熵,正冷静地坐在监视器后,大脑飞速运转,构思着下一个更加疯狂、更加精彩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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