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珀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虑和绝望，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所取代。
他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他的眼中，却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贾府这潭死水，困不住他！边关虽然凶险，但或许，那里才是他贾珀真正应该去的地方！
王夫人那边紧锣密鼓地安排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终于，在得到王子腾那边一切安排妥当的消息后，她觉得是时候正式向贾珀摊牌了。
为了显得“名正言顺”，也为了彻底断绝贾珀反抗的可能，她选择让贾政来宣布这个决定。
这一天，贾珀再次被传唤到了贾政的书房。
书房里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贾政端坐在书案后，脸色阴沉，不怒自威。王夫人则侍立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无奈”。
贾珀走进书房，心中早有预感，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上前行礼：“儿子给父亲、太太请安。”
贾政冷哼一声，没有让他起身，直接开口说道：“贾珀，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关乎你前途的大事要与你说。”
贾珀低着头，恭声道：“请父亲示下。”
贾政看着这个低眉顺眼的庶子，心中那点仅存的不忍也消失了，语气变得严厉而不容置疑：“为父与你母亲商议过了，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总在内宅厮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丈夫当志在四方，报效国家，方不负我贾家门楣！”
他顿了顿，拿起桌案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书（可能是伪造的“举荐信”，或是某种官方调令），沉声道：“如今北疆战事吃紧，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我已托你舅舅（王子腾）在军中为你谋了个差事，命你即刻准备，不日启程，前往云州边镇军营效力！”
云州！果然是那个最遥远、最凶险的边镇！
贾珀心中巨震，但早已有所准备。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惶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父亲！您……您说什么？让儿子去……去云州？那……那地方……”
他声音颤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放肆！”贾政见他这副样子，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这是为你好！让你去边关磨练，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难道你还想一辈子窝在家里，当个没出息的废物不成？！”
王夫人在一旁“劝解”道：“老爷息怒。珀儿年轻，乍一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害怕也是难免的。珀儿啊，”她转向贾珀，语气“温和”地说道，“你父亲这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边关虽然苦寒，但最是锻炼人。你去了之后，要好好听从将令，奋勇杀敌，莫要辜负了你父亲和你舅舅的一片苦心。”
她嘴上说着漂亮话，眼底却充满了冷笑和得意。看着贾珀那“震惊惶恐”的样子，她以为他彻底被这个消息打垮了，心中畅快无比。
贾珀看着眼前这对“慈父”和“慈母”一唱一和，心中冷笑连连。但他知道，此刻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只会招致更严厉的镇压。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认命”的颤抖：“儿子……儿子知道了……”
他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求情，只是默默地接过了贾政递过来的那份文书。
“即刻回去准备吧！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贾政冷冷地命令道。
“……是。”贾珀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退出了书房。
看着贾珀那失魂落魄的背影，王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冷笑。她转头看向贾政，柔声道：“老爷，您看，珀儿还是懂事的。去了边关，说不定真能脱胎换骨呢。”
贾政余怒未消，但想到总算解决了这个麻烦，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书房外，贾珀一步步走在荣府的回廊下。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震惊和惶恐，但内心深处，却异常的冷静。
摊牌的时刻终于来了。虽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直接。
但他并不意外，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靴子终于落地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仅有的三天时间里，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迎接那未知的、充满凶险，却也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边关之旅！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那份文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冰冷的坚韧。
云州，等着我！贾府，等着我！我贾珀，还会回来的！
贾珀即将被送往遥远凶险的云州边镇效力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短短半天之内就传遍了荣国府的每一个角落。这无疑在府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各种反应纷至沓来，尽显世态炎凉，众生百态。
最先得到消息，也最为活跃的，自然是府里的下人圈子。那些平日里就惯会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奴才们，对此事的反应大多是幸灾乐祸。
“听说了吗？三爷要去云州充军了！”
“充军？不是说去效力吗？”
“嗨！说得好听罢了！谁不知道云州那是什么地方？去了还能有命回来？跟充军有什么两样？”
“啧啧，真是报应啊！前阵子娶了那么个天仙似的奶奶，这才几天好日子？就摊上这事儿了！”
“活该！谁让他是个庶出的，还不安分？得罪了太太和宁府那边，能有好下场？”
“就是！我看啊，这次是彻底完了！去了边关，能不能活过三个月都难说！”
这些议论，充满了恶意和刻薄。在他们看来，贾珀这个平日里就没什么存在感、如今又明显失势的主子，遭受这样的厄运，完全是咎由自取。他们甚至巴不得贾珀早点离开，或者干脆死在外面，省得看着碍眼。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冷漠。府里也有少数心地相对善良，或者与贾珀并无过节的人，对此感到一丝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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