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廉价窗帘的缝隙，落在张凡脸上。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斑驳的天花板。
窗外传来车辆的鸣笛声，那是属于这座钢铁森林的晨曲，与这间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空气里弥漫着隔夜泡面的味道，混杂着老旧家具散发的霉味。
张凡坐起身，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习惯性地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传说中的灵气，依旧是一片死寂的荒漠。
东海市第三武道高中，操场。
武道课老师周扒皮站在高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解着灵气感应的基础。
“灵气，是天地之精华，是武者力量的源泉。”
“你们要用心去感受，去沟通，让灵气认可你们。”
周扒皮的声音带着一股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张凡站在队伍的角落，像一棵被遗忘的杂草。
周围的同学，有的已经能引动微弱的气流，在指尖凝聚出淡薄的光晕。
他只是站着，连最基础的灵气牵引都做不到。
他感觉自己和这个充满超凡力量的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壁障。
“听说了吗？隔壁班的赵磊，灵气亲和度测试B ，已经被江南武道大学预定了。”
“真羡慕啊，我们班最高的才C级。”
“那个张凡，好像连F都不到吧？”
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扎进张凡的耳朵。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磨损严重的运动鞋鞋尖。
那些议论声明明不大，却异常清晰。
“有些人啊，就是浪费资源。”
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却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是王浩。
他穿着崭新的名牌武道服，身材挺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王浩是学院里的明星，灵气亲和度B级，家境优渥，是老师眼中的重点培养对象。
他走到张凡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张凡，周老师讲的基础灵气运行，你听懂了吗？”
“要不要我这个B级天才，亲自给你示范一下，让你开开眼界？”
王浩说着，指尖灵光一闪，一股微弱却凝实的气流盘旋而出，引来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呼。
张凡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反驳是无力的，只会招来更多的嘲笑。
王浩似乎觉得无趣，撇了撇嘴。
“废物。”
他丢下这两个字，转身走开，留给张凡一个轻蔑的背影。
周围的同学也散开了，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同情，或者幸灾乐祸。
放学的铃声像是一种解脱。
张凡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出校门。
街道上人流穿梭，悬浮广告屏播放着最新的武者招募信息。
忽然，前方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向两侧退避。
一头体型如同小牛犊，浑身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角蜥兽】冲上了人行道，张开布满獠牙的嘴，发出刺耳的咆哮。
恐慌瞬间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身着银色作战服的武者稳稳落地。
他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
【噗嗤】
角蜥兽的头颅滚落在地，腥臭的血液溅开。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武者收刀入鞘，对着赶来的治安队队员点了点头，随后几个起落，消失在楼宇之间。
周围的普通人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看向武者消失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还有深深的羡慕。
张凡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角蜥兽的尸体，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
力量。
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尊重与不同。
他握紧了书包的背带，心脏因为刚才的景象而剧烈跳动。
回到那个被称作“家”的出租屋。
狭小的客厅里，父母正坐在小饭桌旁吃晚饭。
饭菜很简单，一盘炒青菜，一碗豆腐汤，还有两个馒头。
母亲看到他回来，立刻站起身。
“凡凡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妈给你留了鸡蛋。”
她端出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个荷包蛋。
父亲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下个月的武道营养液又要涨价了，唉。”
“没事，我晚上多去做几个小时兼职，总能凑够的。”
母亲安慰道，但眼中的疲惫无法掩饰。
张凡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父母鬓角新增的白发，看着他们为了自己省吃俭用的样子。
那个荷包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愧疚和不甘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爸，妈，我吃过了。”
他撒了个谎，声音有些干涩。
他无法心安理得地吃下那个鸡蛋。
“怎么又在外面吃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没营养。”
母亲皱起了眉。
“同学请客。”
张凡含糊地应付过去，逃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
是李明，他唯一的死党，也是为数不多没有因为他天赋差而疏远他的人。
李明探进头来，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凡哥，干嘛呢？愁眉苦脸的。”
“来来来，【星际战甲】新版本开了，带你飞。”
李明挤进房间，熟练地打开张凡那台老旧的电脑。
游戏是张凡唯一的避风港，在虚拟的世界里，他可以暂时忘记现实的残酷。
李明操作着顶配机甲，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还不忘指点张凡。
“哎呀，凡哥你这走位，还是那么风骚。”
“别灰心嘛，游戏打不好，现实里说不定就逆袭了呢？”
李明的话是好意，但听在张凡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刺。
游戏里的胜利，终究是虚假的。
送走李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张凡盘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按照课本上的基础功法，尝试引导灵气。
他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想象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粒子。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丹田依旧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徒劳无功。
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加深他的绝望。
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
他打开手机，习惯性地刷着新闻。
【紧急报道：城东区再次出现小型次元裂缝，三头D级凶兽闯入，已被驻守武者小队剿灭。】
【英雄赞歌：记在裂缝前线奋战的武者们，他们是守护城市的壁垒。】
新闻画面里，是激烈战斗的场景，是武者们浴血奋战的身影，是城市在超凡力量威胁下的脆弱。
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强者的。
没有力量，连安稳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张凡走到房间里唯一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迷茫的脸。
普通的长相，瘦弱的身材，廉价的衣服。
平庸。
彻头彻尾的平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拳头，一点点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血管在皮肤下贲张，像一条条愤怒的青筋。
难道我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难道我张凡，注定只能仰望别人的光芒，在阴影里腐烂？
不！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呐喊，胸腔里仿佛有岩浆在滚动。
他不甘心。
绝不甘心！
张凡猛地一拳砸在镜子上。
镜面没有碎裂，只是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手背瞬间红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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