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东北农村的天都黑的快了。
一望无际的天,深褐色的地,旷野地里见不着人,一个都不见。
只有一条连一条的田埂。
从菜地里拔了几颗白菜回来的蔡小婉不急不忙的走着,蔡小婉下乡劳动了三年也还是不习惯走田埂小路,还要边走边认真的辨认着路径。
耳边能听到的,是一边行走触碰到的枯草枝叶子哗哗啦啦的作响,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偶尔,远远地就听到了屯子里的狗子在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在这寒夜里显得更加的诡异。
这一路,蔡小婉其实走得有些心惊胆颤。她想唱唱歌壮壮胆子,可是这大冷天的,一张嘴,寒风就呼啸地往嘴里吹,身上的热气全跑了。
前进屯里还没有通电,一入夜后,整个屯子就像死去了一般的寂静。
回到知青院里,漆黑一片,安静得令人发怵。
知青点已经空了,全部都回城去找资料找门路去上学复习了,就连家住粤省的周玉玲都一咬牙一跺脚扒火车走了,喏大一个知青点只剩下蔡小婉一个人。
这一天劳作忙碌,身体已经明显能感受到疲惫。突然一阵酸楚,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暗夜悄然降临,蔡小婉心里无边的恐惧像水银泻地一般四处蔓延。
北风吹得狠了,像要把这片大地都连根掀起,知青院的芦秆编织的大门,被风刮得叽叽嘎嘎、窸窸窣窣。
知青房不远的后山上传来了几声狼嚎,在这夜晚的林子里,很是响亮,声传数里。
可把蔡小婉吓坏了,她放下手里的菜,转身就跑。
她刚才远远的看见了,相隔百米的马厩院子里,能见到沈长安房间有一盏孤灯,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马厩院子。
“砰”的她推开了房门。
虽然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坐在炕上的三人还是被这推门声给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只见蔡小婉这姑娘脚步有些踉跄冲了进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长安跳了下炕:“小婉?怎么啦?是有东西在后边追你啊?”
蔡小婉感觉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三魂七魄瞬间回归了七窍。
蔡小婉泣不成声的说道:“不是,是…知青院,没一个人了,就我一个,刚才听到狼嚎…吓死我了…”
“狼嚎?那还远着呢……”沈长安笑了起来。
“姑娘,别害怕,咱这么多人在这呢。”老慕笑着说道。
沈长安看着蔡小婉,只见她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碎花棉袄、蓝布裤子,破旧而干净的棉鞋,一张秀气的脸上,犹带一抹婴儿肥,看得人有些心疼……
浑身上下没有受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闻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她:“闺女你看你,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都糊成什么样子了,都成花脸猫了,长安,打点水给姑娘洗洗脸?”
“不…不用…”蔡小婉心定了下来,破涕为笑,赶紧转身,勾着头,用手背使劲擦了几下脸,看样子羞得不行了。
打水洗了脸后。
蔡小婉还是很紧张,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在炕沿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心情,小姑娘有些怯弱地说:“我能不能在这借住一晚,知青院一个人都没有,我非常害怕。”
沈长安说道:“可干妈那屋睡的是凉床,我正打算趁这两天天好和六斤叔一起盘炕呢,那只能委屈你在这屋呆一晚了。”
东北的冬天,男男女女睡在同一张大炕上的事情,并不少见,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各睡各的被窝,各自穿着秋衣秋裤,那有啥?
可问题是,晚上的屋子里就只有孤男寡女的。
“嗯…我都可以。”忽然想起了什么,蔡小婉白皙而灵秀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甚至,就连她的两只耳朵,也瞬间变成了粉红。
沈长安说道:“还没吃饭呢吧?”蔡小婉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跟我去外面抱些柴火进来,我们也正准备做晚饭呢。”
蔡小婉“哎”了一声,忽然对着沈长安来了个90度的鞠躬,然后低着头,迈着细碎的脚步,快步走了出去。
“嗐,你这是干啥呢。”沈长安笑着说道。
顿时整个人看上去就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蔡小婉也抱了一大捆的柴火进来,放下后,跑到老慕这里,惊讶的发现老太太竟然盘坐炕上在揉面。
“您这是要做手擀面?”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今天老太太心情好,你可赶上了,我们做点手擀面吃…”沈长安笑着说道。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小婉,你拿个筷子试试,看看锅里的野猪肉炖烂了没有,烂了就切个萝卜一起下锅炖一小会儿。这孩子一点肉都藏不住,巴不得赶快给吃完喽……”
小婉答应一声走了过去,一声不响的开始忙碌起来。
做好了一大碗油水分量十足野猪肉炖萝卜做浇头,今天老太太心情好,手擀面也揉的筋道。
“小婉赶紧过来,吃饭!”老太太说道。
小婉心里一阵温暖,被人关心、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
沈长安麻利地取了碗筷,给大家用筷子捞面,大家都不是外人也爽直,端了大碗,自己去碗里舀了做浇头的菜,在炕上坐了下来,边吃边听沈长安胡吹乱侃山上的趣事儿。
蔡小婉也添了些,怯怯地侧身避让在一旁安静地吃着。
吃过饭后,聊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显得就精神头不足,她说道:“黑灯瞎火的,小婉今天也受了惊吓,早点洗洗就歇着吧。”
送老太太回东厢房去后,沈长安一进屋,瞧见她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缩在了一边,倆人对视了一眼,看着少女紧张兮兮的样子。
“哈哈,你胆子咋变这么小了?我又不会吃了你。”沈长安忍俊不禁,眉眼笑的弯弯的。
蔡小婉心情放松了一些,压低了脑袋,装模作样的看起了炕上的被子,“你的被子够吗?”
“够的,我这里有军大衣能当盖被。”他把炕上的铺盖卷打开铺好,“炕头比较热,你在这凑合的过一夜。”
“嗯。”蔡小婉一张脸,红扑扑的,耳朵脖颈也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红。
这样的夜晚,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夜里,蔡小婉耳朵好像前所未有的灵敏。
任何一丁点能听到的声音,脑海中都在被无限地放大。夜枭瘆人的叫声、猫头鹰拍打翅膀的声音、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她就尽可能地缩进被子里。
靠近锅灶的部位是炕头,先受热,这就形成炕头和炕尾受热不均匀。有时候炕头已经很热了,甚至烫人,而炕尾还冰凉,这是常态,“炕没有两头热的”。
龚美辰睡在炕上感觉越睡越热,不由自主的往稍凉的地方挪去。
半夜里,睡迷糊的沈长安感觉怀里多了一人,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就以为是龚美辰,他一手揽住了怀里的人。
这下把蔡小婉吓的一激灵,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她一动也不敢动,好在睡迷糊的沈长安只是亲了亲她的耳垂,蔡小婉感觉整个人都要软瘫了。
沈长安满是胡茬的下巴在小婉的肩窝里擦了擦,又迷迷糊糊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搂着她睡了起来。
渐渐的……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气息,和年轻男子身上强烈的荷尔蒙味道,不断交织,融合。
蔡小婉越睡越遭罪了,整个人的心绪,更乱了。
被人像小狗似的搂在了怀里,身后还有一个大棍子不时的捅咕一下,耳边响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她就这么瞪着眼睛,看了一夜梁上的蜘蛛辛勤地在结网。
黎明时分,实在困的不行蔡小婉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蔡小婉发现自己衣服整理的整整齐齐,被子盖的好好的,沈长安上山了。
蔡小婉赶紧爬起来,偷偷地溜回知青院,却发现大部分知青还是都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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