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扪心自问。
“难道……我们数千年来坚守的清规戒律，斩断的七情六欲，所追求的太上忘情……真的就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吗？”
“为何看着这些被斥为‘堕落’、‘低俗’的凡俗景象，我的内心深处，竟会……竟会感到一丝……羡慕？”
他想起自己漫长而枯燥的修行生涯，想起为了维护宗门威严而时刻紧绷的神经，想起那些冰冷的规条和沉重的责任……对比光幕里那鲜活、真实、充满了欢笑和泪水（虽然目前眼泪还不多）的凡人生活……
哪一种，才更接近“幸福”的真谛？
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大道”，难道真的就比那种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俗世快乐”，更高级，更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他的道心深处。
不只是青玄真人。
【某个以“仁义礼智信”为立教之本的儒家圣地】
一位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大儒，看着光幕，眉头紧锁，手中的书卷久久没有翻动。
“君子当正衣冠，别内外，明男女，序长幼……此乃圣人教诲，立身之本。”他喃喃自语，“然此界……衣冠不整，内外不分，男女混杂，长幼无序……礼乐崩坏至斯，何以立世？”
但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世界的“奇技淫巧”带来的便利，看到了普通民众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有时是傻笑），看到了人与人之间（至少表面上）那种相对平等和轻松的相处模式……
“难道……‘礼’的约束，最终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压抑吗？”一个危险的念头，悄然在他心中浮现，“若是百姓安居乐业，纵使……纵使失了些规矩，又当如何评判？”
【某个执掌正道牛耳，威震一方的圣地掌教】
他看着光幕，神色凝重。
他想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此方世界，灵气稀薄，凡人寿命短暂，故而贪图享乐，追求短暂欢愉，倒也……符合其‘道’？”
“而我等修士，拥有悠长寿命，强大力量，却要背负更多责任，斩断更多欲念，忍受更多孤寂……这是否也是一种……平衡？”
“只是……若有机会，我等修士，是否也会……向往那种无需背负责任，只需尽情享受的生活？”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发现，这个看似“低级”的凡人世界，竟然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者内心深处，那些被刻意压抑和遗忘的……欲望和脆弱。
这种内在的矛盾和挣扎，如同跗骨之蛆，开始悄然侵蚀着这些正道大佬们坚如磐石的道心。他们越是批判，内心的动摇就越是剧烈。
震惊值，在他们复杂而痛苦的思绪中，持续稳定地增长着。
光幕似乎嫌这种“内心戏”还不够，又将视角，巧妙地转向了诸天万界中，那些身份同样尊贵，但身为女性，有着不同视角和感受的大佬们。
【某个铁血手腕、权倾天下的女帝寝宫】
奢华的宫殿内，只有女帝一人。她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坐在龙椅上（或许是凤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光幕。
光幕上，正放到敏智和秀妍穿着青春靓丽的校服短裙，背着书包，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走在放学路上。她们讨论着最新的偶像剧，抱怨着考试的难度，偶尔还会偷偷议论哪个班的男生比较帅气……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女帝看着她们，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她想起了自己。
想起自己十几岁时，就已经被卷入残酷的宫廷斗争，在父皇的猜忌、兄弟的暗算、权臣的觊觎中，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想起为了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宝座，她付出了多少代价？牺牲了多少情感？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
想起如今，她虽然拥有了天下，却也失去了自由。深宫内苑，是她权力的象征，也是囚禁她的牢笼。她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江山社稷，她不能有丝毫任性，不能表露丝毫软弱。她必须时刻保持威严，在那些虎视眈眈的臣子和后宫妃嫔（如果她有的话）面前周旋算计。
她看着光幕里那些可以自由奔跑、放声大笑、甚至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和男生脸红争吵的凡间少女……
“凡间女子……”她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羡慕，“竟能活得如此……肆意？”
“无需背负这沉重的江山社稷，无需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求存，无需用冰冷的面具掩盖真实的内心……”
“她们最大的烦恼，似乎只是学业的压力，和……那些懵懂青涩的情爱？”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座椅扶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种“平凡”的自由，对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某个高居于圣山之上，被无数信徒顶礼膜拜的光明圣女】
她一袭白衣胜雪，气质圣洁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此刻，她正看着光幕里，朴雅中穿着那件丝质吊带睡裙，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用手机和朋友聊天的场景。
朴雅中的姿态很放松，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有些不雅。但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舒适和自在，却让圣女看得有些出神。
她又看到了敏智和秀妍，她们会因为喜欢同一个偶像而争吵，也会因为考试成绩而互相鼓励，她们会偷偷讨论哪个男生更受欢迎，甚至……会鼓起勇气，去向心仪的男生表达好感。
圣女想起了自己。
从被选为圣女的那一天起，她就被套上了无数的枷锁。
清规戒律，要求她保持绝对的纯洁，言行举止必须符合“神圣”的形象。她不能有任何私欲，不能表露任何负面情绪。她必须时刻保持微笑，保持优雅，成为信徒们完美的精神寄托。
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严格的规定。她不能穿自己喜欢的、稍微“出格”一点的衣服，不能吃那些被认为“不洁”的食物。
她的未来，更是早已被注定。为了宗门的利益，她或许会被安排与某个同样地位尊贵的“圣子”或大势力继承人结合，无论她是否愿意。她的婚姻，她的情感，都不过是维持“神圣血脉”或进行政治交易的筹码。
她看着光幕里那些可以自由选择穿着，自由表达喜怒哀乐，甚至可以大胆追求爱情的凡间女子……
“这种‘平凡’的自由……”她轻轻地问自己，声音缥缈，“是否……比我所拥有的这份‘神圣’的地位，更值得追求？”
她低头看着自己洁白无瑕、一丝不苟的长袍，第一次觉得，这身象征着荣耀和地位的圣衣，似乎……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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