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低温让陆离的镜片蒙上了一层白雾。
他摘下眼镜擦拭时，指尖感受到金属台面的凉意——南极冰盖下的量子观测站就像一座银色蜂巢，幽蓝的应急灯沿着穹顶蜿蜒伸展，将全息投影的古碑数据切割成碎片。
那些刻在玄武岩上的符文正以0.3赫兹的频率震动，与三天前记录的1.2赫兹截然不同。
“陆教授！”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秦博士的脸从雪花屏里挤了出来，额角沾着实验室的蓝色试剂，“立刻查看你终端的D盘，15分钟前刚提取的狂狮王基因样本。”
陆离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敲击。
当基因链的三维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本该杂乱的碱基对竟排列成螺旋状的量子纠缠态，每个节点都在释放微弱的电磁波。
“傅里叶变换后的波峰。”秦博士调出另一组数据，“和洪荒界定界珠的本征频率重叠率为87%。”他推了推裂成蛛网状的眼镜，“我让人比对了《九重天志》里的描述，定界珠是维持维度壁垒的核心法器，现在有人把它的频率植入了狂狮王的基因里。”
陆离的后颈泛起凉意。
三天前在阿拉斯加，这头被混沌海污染的妖兽撕开了三十米高的空间裂缝，吐出的黑色触须上还缠着半融化的纳米符阵——那是地球联邦的防御系统残骸。
“黑袍人在改造它。”他低声说，“这是跨维度武器。”
“更麻烦的是能量平衡问题。”秦博士的指尖划过全息屏，基因链突然分裂成两部分，“地球侧的量子玄能和洪荒的灵能在它体内相互冲突，再这么共振下去……”他没有说完，但陆离已经看到了推演结果：两个世界的能量壁垒会像被敲碎的玻璃，碎成漫天星尘。
特斯拉城邦的基因神殿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陆离穿过悬浮车道时，机械守卫的红外扫描在他胸口投下红点——那里藏着从昆仑带出来的量子锚点，能屏蔽90%的监控。
实验室的门刚滑开，他就闻到了熟悉的培养液气味，秦博士的助手正用纳米机械臂将狂狮王的脑组织样本封进液氮罐，玻璃罐里的灰白物质还在抽搐。
“意识网络连接装置。”秦博士拍了拍控制台，金属表面印着太平洋基因神殿的双蛇徽章，“我改良了基因锁技术，能让你的意识量子化，暂时融入它的神经突触。”他指了指墙上的警告标识，“但只能维持七分钟，多一秒……”
“我知道。”陆离扯掉领口的纽扣，露出锁骨处淡蓝色的基因锁纹路——那是三年前在昆仑山遗址，他被洪荒剑骨改造时留下的印记。
当电极贴片贴上太阳穴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暗，全息屏上的时间开始疯狂跳动：06:59，06:58……
黑暗来得毫无征兆。
陆离的意识像被扔进沸腾的岩浆，灼热的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本能地蜷缩身体，却触到毛茸茸的肌肉——这是狂狮王的记忆。
血月挂在混沌海上空，它的爪下躺着同类的尸体，而那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正站在祭坛中央，手中的定界珠泛着幽绿的光。
“以混沌为引，以星骸为媒……”模糊的咒语钻进陆离的脑子，他看见黑袍人将定界珠按进狂狮王的眉心，法器表面的裂纹渗出荧光，“让两个世界的能量，为我所用。”
意识突然被扯向深渊。
陆离想抓住什么，却只碰到黏腻的触须——这是狂狮王的本能在反抗。
它的愤怒化作实质的风暴，将陆离的意识撕成碎片。
他听见自己的尖叫，混着妖兽的嘶吼，在黑暗中撞出回音。
“陆离！快退出来！”秦博士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混沌。
陆离看见远处有盏灯在闪烁，那是量子玄能引擎的标识。
他拼尽全力扑向那点光，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黏在了意识表层——这可能是狂狮王的一部分，或者更糟，是黑袍人的印记。
引擎的轰鸣震得实验室嗡嗡作响。
当陆离的身体重重砸在操作台上时，他的右手正在逐渐变得半透明，皮肤下的血管像银河般流淌着蓝光。
秦博士扯掉他的电极贴片，纳米机械臂立刻喷出修复液，但那些蓝光只是暂时被压制下去，又从指缝里钻了出来。
“量子态扩散。”秦博士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他抓起陆离的手腕，医用扫描仪发出刺耳的警报，“你的身体在和量子空间产生纠缠，再拖下去……”
“联系云螭。”陆离喘着气，左手按住不断虚化的右肩，“他的星核智脑能处理跨维度数据，还有……”他突然剧烈咳嗽，半透明的血珠飘在半空，“定界珠的秘密，洪荒界的人比我们清楚。”
实验室的红色警报突然炸响。
秦博士冲向窗边，防护玻璃外，原本晴朗的夜空正泛起诡异的紫斑，像被揉皱的锡纸。
“能量波动……来自混沌海方向。”他转身时，额角的试剂已经干成深蓝的痂，“他们发现我们了。”
陆离撑着控制台站起来，虚化的右手按在量子通讯器上。
云螭的通讯码在他脑子里滚了无数遍——那是上次跨维度会议时，对方用机械手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的。
当他输入最后一个字符时，虚化的皮肤突然裂开细小的闪电，通讯器屏幕剧烈闪烁，终于跳出一行字：
【正在连接洪荒界·演星台·云螭】
实验室外的紫斑越来越大，隐约能听见金属扭曲的声响。
秦博士抄起桌上的纳米符阵枪，保险扣的咔嗒声在警报中格外清晰。
陆离望着通讯器上跳动的进度条，突然笑了笑——那个总说要“把鬼东西堵回去”的家伙，应该快收到消息了。
进度条跳到99%的瞬间，陆离的右腿完全虚化。
他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听见通讯器传来“滴”的一声，然后是云螭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陆离？是你吗？”
实验室的屋顶在轰鸣中坍塌。
陆离最后按下发送键，意识陷入黑暗前，只来得及想：这次，该我们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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