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周行便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又回到傍晚的办公室,找到那个证物箱,取了佛牌。
回到接待宾馆,他思来想去,这件物什有些奇特,能打造此物的人恐怕不是现代地球上的人,有可能是上古之人。此物应该是上古大战后的产物,打造出来用以封印某些妖魔残存的灵魂,只是可能被现代人无意间得到而已。
可惜地球上不能使用无量法目,不然一看便知。不再多想,周行又依法炮制,进入到阵法空间中。
“清醒点了没?”周行说道。
“好多了,多谢。”萨亚多·丹辛说道。
“跟我说说你的事儿。”
“周先生,先容我问个问题。听你说话,应该不是本国人吧?”
“不是,这儿也不是掸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流落到这儿的,但我只是猜测哈,不保准的。应该是有人去掸国旅游,无意间发现或者捡到这件法器,发现此物很特别,便留了下来。”周行随口说了自己的猜测,又说道:“说说你自己吧。”
“我本来是家族继承人,父亲给我最好的教育,并为我请了大师,教授我禅修。你应该知道,我们掸国全民信仰佛教,我们家族也不例外。在大师的教导下,我很快入门。大师见我有天赋,便开始带我修行。于是,我醉心于修行,发现了另外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对继承家族的爵位不再感兴趣,也告诉了父亲我的想法。父亲很失望,但也对我能跟着大师修行很欣慰。之后我常年跟随在大师身边,周游世界布道讲学。在这期间,我得到了众多高层人物的欣赏和器重。我本来已无缘爵位,但因此又成为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的几个弟弟因为爵位明争暗斗,各自培植自己的势力,没想到最后父亲还是要将爵位传给我。大师也告诉我,不必随他出家,继承了爵位一样可以修行。”
萨亚多·丹辛说到此处停了一下,明显有些伤感。又接着道:“继承爵位后,我仍对俗世事物不感兴趣,一心修行。几个弟弟更是放心大胆地拉帮结派划分地盘。有一天,我感觉不舒服,这对修行之人是很少见的,但我倍感疲倦,并未来得及多想,便睡下了。结果等我醒来就在此处了。”
“你应该是在被下药后,被鬼道修士收摄了神魂。多半是你那几个弟弟所为了。”周行对此并无太大感觉,权力斗争向来如此。只是恰巧他是修士才得此下场。那人本来应该是想杀了他的,却发现很难杀死他,不得已才将他的神魂禁锢在这七星锁魂牌中。其实也是因为萨亚多·丹辛自己的问题,他既然已经一心向道,就不该再卷入这场斗争之中。没有坚持自我的勇气,也没有放下身段投身俗世的魄力,既要有要,在两者之间摇摆,最终的下场其实早已注定。并且,他师父也已经告诉了他,继承爵位本就是一种修行,只是他却没有理解而已。
“我还有活过来的机会吗?”萨亚多·丹辛问道。
“你自己觉得呢?”周行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肉身想必已经被毁,就算没有被毁,以你现在的状态,一旦离开这个阵法就会立刻消散。这个阵法禁锢着你,也让你死不了。”
一阵沉默无语。而后萨亚多·丹辛问道:“我既然已经是注定将死之人。能否问你几个问题?好破解我多年以来的疑惑。”
“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不会瞒你。”
“人死后会怎样?”
“人死如灯灭,不会怎样。无往生,无来世。并且你要明白一点,就算有来世又能如何?没有了记忆,投胎重生了也是另外一个人了。我不想骗你,以我所知所见,人死了,肉体没了,神魂消散,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那我毕生所学岂不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狗屁不通。”周行觉得不该对一个将死之人过于苛责,便又接着说道:“你所修为真,盲信为假;你所见为真,臆想为假。我所指的修与见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谢谢,我明白了。”萨亚多·丹辛点点头,接着问道:“我毕生只修行至元婴期,不知大道为何物,你能告诉我元婴之后的境界吗?”
“你有此执念为何会放弃修行进入俗世?”
“我并没有放弃,只是我无法违背父亲和师父!”
听到这句话周行明白了,转而告诉他道:“元婴之后的境界在地球上无法达到。修行至元婴大圆满后,会经历一次雷劫。历此雷劫如若未死,你便会进入高位面,就是所谓的仙界。之后作为人的境界还有两重——合体和大乘。自元婴之后便再无功法可依循了,只有他人的修行心得,但他人的修行心得无法直接为自己所用。你已经修至元婴期,应该明白吧?自元婴期起,便不再是单纯的修炼,或者说单纯的能量与功法问题。更多的则是神识、认知和自我选择。因为所谓合体便是元婴与肉体的融合,两者不适配,内外不一,灵肉不通,如何自洽?如何合体?如何解决所有我与他人、我与世界、我与自己的关系才更加重要。这个过程中,能量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问题了。”
“谢谢,我心中豁然开朗。放我出去吧。”
……
第二日一早,749局的人又开车将周行送了回去,并表达了感谢。临别之时还热情地邀请周行有机会到749西南分局坐坐。周行也表现了自己的荣幸之至,和有机会一定专门到山城去749局参观学习的意愿。
回到自己的小院,周行看着满地跑的呱仔与这阴雨连绵不知何时结束的天气,回想着与萨亚多·丹辛的对话。这个生于权力最顶端的人,他自出生开始,就已经什么都有了,他想要任何东西,下一刻就会有人送到他面前。甚至他尚未想到自己想要什么,就已经有很多人把各种各样他闻所未闻之物递到他的手中。他唯一不了解,想得而得不到的可能就只有长生大道了,所以他所谓的醉心于修行,其实并非真修行,不过是求而不得的痛苦和为了对抗这份痛苦所进行的自苦。不过就是想要糖果的孩子,但父母每天只准他吃一颗,这孩子却迫切的想将糖果一口气全部吃完的执着。
他只是太想看看世界的尽头是什么了,他太想得到了,所以他日夜修行。但他却全然不明白,走在这世界上,最没意义的便是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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