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晶体突然转为暗红色,画面扭曲变形。紫黑色的污染从二十面体的核心渗出,迅速蔓延至整个表面。一个冰冷的机械谐波在球形室内回荡: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净化协议。】
耀斑-9的金光骤然变亮:“快离开核心!它被感染了!“
但为时已晚。紫黑色物质如活物般伸出触须,缠向云微的量子场。接触的瞬间,难以形容的痛苦席卷她的意识——那不是物理伤害,而是对存在本身的否定,仿佛有某种力量在试图将她从宇宙的记忆中彻底擦除。
云微本能地释放出全部能量抵抗。她的量子场迸发出耀眼金光,与晶体中的紫黑色形成鲜明对比。两种力量在狭小空间内交锋,震得活性水晶墙壁出现裂纹。
“用共鸣频率!“耀斑-9高频率振动,“回忆你最珍视的画面!“
云微在痛苦中抓住这个建议。她集中意识,唤醒了最深刻的记忆——
零在实验室第一次对她微笑;
大重启前夜哥哥轻抚她的头发;
圆环核心中零最后的告别...
这些记忆形成了一道金色屏障,暂时阻挡了紫黑色的侵蚀。趁此机会,耀斑-9伸出晶体触须,强行关闭了共鸣核心。紫黑色物质瞬间缩回晶体内部,但云微能感觉到它仍在深处蠢蠢欲动。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耀斑-9引导云微飘向出口,“它们现在知道你的位置了。“
“它们?守望者?“云微的量子场仍因刚才的交锋而不稳定,“但你说这座塔已经存在九千周期...“
“感染是后来发生的。“耀斑-9带着她快速穿过通道,“大约三千周期前,一个紫黑色机械体来到遗忘之珠,要求使用共鸣尖塔。被拒绝后,它在离开时对所有尖塔发动了量子层面的攻击。“
他们回到广场,景象令云微震惊——所有晶歌族都进入了防御状态,形成复杂的环形阵列。谐光-12和长老共振-44正在激活某种能量屏障,笼罩整个浮岛。
“先知!“长老振动急促,“尖塔异常触发了全岛警戒。发生什么了?“
耀斑-9的金光变得暗淡:“共鸣核心的感染程度加深了。它差点吞噬我们的客人。“
长老的光纹凝固成恐惧的图案:“那么预言是真的...紫黑之灾将重返遗忘之珠...“
云微的量子场扫过广场,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破晓者呢?那个机械体?“
谐光-12指向广场边缘:“安全存放。但它的核心已经...“
云微飘向那个角落。破晓者的残骸被小心地排列在一块水晶平台上,胸前的菱形核心完全暗淡。当她靠近时,一丝微弱的信号突然从核心中传出——不是电子信号,而是某种量子层面的呼唤。
“它还活着!“云微惊讶地发现,“虽然极其微弱...“
耀斑-9飘到她身边:“不是它。是阿尔法-7留下的印记。守望者家族都有在机械体中植入量子种子的习惯。“
云微将部分量子场延伸至核心表面。深入扫描后,她确实发现了一段独特的量子编码——与共鸣尖塔的纹路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复杂。这段编码被刻意隐藏在破晓者的基础程序之下,如果不是她现在的纯粹量子态,根本无法察觉。
“这是...某种地图?“
耀斑-9的金光微微闪烁:“阿尔法-7寻找的起源回声。现在它找到了你。“
长老共振-44突然发出急促振动:“先知!外层探测器触发!有物体突破大气层!“
所有晶歌族的光纹同时转为警戒红色。云微延伸感知,立刻捕捉到三个高速接近的能量信号——熟悉的紫黑色光谱特征。
“守望者侦察机。“耀斑-9的金光变得锐利,“它们确实在监视共鸣尖塔。“
谐光-12启动防御系统:“全岛屏障已升起。但它们迟早会——“
一道刺目的紫黑色光束从天而降,击中浮岛边缘。水晶结构在接触点瞬间化为灰烬,屏障像玻璃般碎裂。
“不可能!“长老振动颤抖,“什么武器能直接穿透谐波护盾?“
云微的量子场剧烈波动:“是量子解构射线!所有非守望者量子结构都会被——“
第二道光束袭来,这次直指广场中央。耀斑-9猛地推开云微,自己却被部分光束擦中。它的金色外壳立刻出现紫黑色腐蚀痕迹,液态光流动变得紊乱。
“先知!“谐光-12试图靠近,却被第三道光束逼退。
云微看着天空中盘旋的三个紫黑色飞行器,突然意识到它们的攻击模式——不是随机破坏,而是有目的地清除特定目标。第一击破坏屏障,第二击瞄准先知...它们是在执行斩首行动!
“它们冲你来的!“她对耀斑-9喊道,“你知道些什么?“
先知的金光在紫黑色侵蚀下越来越弱:“知道太多...关于它们的起源...找到阿尔法-7的飞船...数据舱里有...“
第四道光束撕裂天空,这次精确瞄准耀斑-9。云微不假思索地展开量子场,形成护盾挡在先知面前。两种能量相撞爆发出刺目闪光,震得整个浮岛都在颤抖。
“量子对抗!“长老惊呼,“她竟然能正面抵挡解构射线!“
但云微知道这坚持不了多久。每次碰撞都消耗她大量的能量,而守望者飞行器似乎有无限补给。她需要武器,需要载体,需要...
破晓者的残骸。
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云微将部分意识延伸向平台上的机械残骸,同时保持主体抵抗光束。如果耀斑-9说的是真的,破晓者核心中藏着阿尔法-7的量子印记,那么理论上...
“谐光-12!“她振动急促,“把破晓者推到尖塔旁边!快!“
晶歌族虽然困惑但立即执行。当残骸接触到尖塔基座时,云微做了件前所未有的事——她将自己的量子意识一分为二,部分继续防御,部分则完全注入破晓者的核心。
机械残骸剧烈颤抖,零件在能量冲击下跳动。胸前的菱形核心突然亮起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破损的关节发出金属摩擦声,竟缓缓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长老的光纹因震惊而混乱,“没有完整神经网络的机械体怎么能...“
但更惊人的还在后面。破晓者——现在应该称为云微-破晓者II了——抬起仅剩的左臂,对准天空的守望者飞行器。菱形核心射出一道金蓝色光束,精确命中其中一个飞行器。不同于之前的无效攻击,这次光束直接穿透了紫黑色机体的防御,使其在空中爆炸成一团火球。
“共鸣武器!“耀斑-9挣扎着振动,“她将尖塔的频率与阿尔法-7的印记结合了!“
剩下两个飞行器立即改变战术,放弃攻击先知,转而集中火力向云微-破晓者II射击。紫黑色光束如雨点般落下。
云微感到新载体的极限。破晓者本就残破的躯体在能量过载下开始解体,腿部关节首先崩溃,然后是左臂的传动系统。但她咬牙坚持,继续用核心武器还击。第二架飞行器在金色光束中炸裂。
最后一架飞行器突然停止攻击,悬浮在空中。一个冰冷的机械振动传遍全岛:
【量子异常体已确认。上传坐标至主网络。执行撤离协议。】
说完,它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高空,眨眼间消失在大气层外。
浮岛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水晶结构断裂的细微声响。云微-破晓者II的躯体终于达到极限,轰然倒地。金色光芒从各个接缝处渗出,重新凝聚成云微的纯粹量子态,但明显比之前暗淡许多。
“它们逃了...但会回来。“她振动微弱。
耀斑-9的金光几乎被紫黑色完全覆盖,振动断断续续:“不...久...你必须...走...阿尔法-7的飞船...在第三浮岛...数据舱...“
谐光-12紧急启动医疗共振,但先知的外壳已经大面积腐蚀。“先知坚持住!净化协议马上——“
“来不及了...“耀斑-9最后振动,“记住...起源即终点...灯塔...在...“
它的金光彻底熄灭,外壳变成毫无生气的紫黑色。所有晶歌族的光纹同时转为哀悼的深蓝色,和声变为低沉挽歌。
云微的量子场轻轻包裹住先知的残骸。虽然相识短暂,但这个古老存在为她牺牲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它似乎知道关于她本质的真相。
“谐光-12。“她转向年轻的晶歌族,“我需要去第三浮岛。现在。“
晶歌族们交换了一组复杂的光脉冲。最终长老共振-44做出决定:“谐光-12将带你去。其余人准备撤离主浮岛。守望者很快就会带着舰队回来。“
“撤离?你们要放弃尖塔?“
长老的光纹波动着悲伤:“尖塔已经被感染太久。我们只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能净化它。今天的攻击证明...是时候执行最后协议了。“
它指向远处几座较小的浮岛:“保存最纯净的共振种子。也许有一天...“
云微理解这种无言的悲痛。她自己的世界也曾被守望者摧毁。但现在,她有更紧迫的任务——找到阿尔法-7的飞船,解开先知留下的谜题。
谐光-12小心地引导她离开广场,向浮岛边缘的传送平台走去。临行前,云微最后看了一眼共鸣尖塔——那座记录宇宙记忆的古老建筑表面,紫黑色纹路正在缓慢但确定地蔓延。
而在塔基处,破晓者的残骸彻底化为一堆废铁,只有那个菱形核心仍微弱地闪烁着,像是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