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江辞给的剑,魏昭把门关好,抱起了大花猫。
“喵~”
懒散的叫了一声,任由魏昭抱在怀里。
“大花啊,我窝的位置被人占了,今天你陪我睡。”
大花举着爪子,算是答应了。
“所以,你要跟它睡一起?”
江辞侧躺在床上,剑匣还立在床边。
“我可打不过你。”
“今日在琼玉楼还见你言辞犀利,怎么见了真人,到变得这么怂了。”
魏昭不敢多说,没办法,打又打不过。
“我可不想被你刺一剑。”
江辞眯着眼睛,似阴谋得逞的嘴角上扬。
“我要睡了,年纪大了,身子骨撑不住。”
这回换魏昭一脸黑线,欲言又止。
“先好的,明天换我睡床。”
“我也不介意跟你睡一张床。”
眼见争不过江辞,魏昭叹了口气,把大花放下,大花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窝里。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
门外响起敲门声。
魏昭屁颠屁颠的跑去开门。
“夫子!”
只见来人,一袭襦袍,头发花白。
孟夫子往门内打量了一眼。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啊...我听说书入迷了,没注意时辰。”
魏昭听到孟夫子的话,就知道明天肯定要挨批。
“明日朝会之前,来找我。”
孟夫子丢下一句话就走了,留下魏昭一脸无奈。
关了门,吹灭灯,魏昭睡在了大花窝的旁边,还好平时备着一套被褥。
..................
魏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逃亡,身后是拿着残雨的江辞,一边追杀魏昭一边喊着:
“我教你学剑。”
垂死病中惊坐起
“醒了?”江辞放下茶杯问到。
“嗯。”
魏昭下意识回了一句,沉默了许久。
“你起这么早?”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睡太死了。”
魏昭恍然惊醒,赶忙爬起来更衣洗漱。
“朝会,我把这茬给忘了,要死了。”
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大花趴在江辞怀里,翻了个身,有点撒娇的意思。
江辞在院子里坐了一上午,才看到魏昭回来。
“午饭。”
江辞看着魏昭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写着不悦这两个字。
“有人会送过来,急什么。”
“我饿了,早上也没有...”
魏昭没办法了,看厨房还有点面粉,打了水揉面。
“我下碗面给你吃吧,你是大爷。”
江辞没拒绝,惬意的喝着茶。
“朝会怎么样了?”
“别提了,差点没赶上,被夫子单独留下,抄了两遍讲义,还被禁足了,不准出书院。”
魏昭端着碗面,递到了江辞跟前。
“这样也好,有时间学剑了。”
江辞吃着面,虽然寡淡,但却觉得格外好吃。
说着,拿出一把木剑丢给了魏昭。
“先练习挥剑,把基本功打好。”
可以听见夏日的蝉鸣和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大花趴在阴凉处,舒服的眯着眼睛。
武者和儒士一样,分九品,一品之上为天人境,在儒修中又称为儒圣,剑修中称剑仙。
入品武者力千斤,入品儒士可催动文气。
“江辞,你是天人吗?”
魏昭练着基础剑术,看江辞惬意的喝着茶。
“我嘛,不强就对了。”
“我还没有见过天人境的强者呢,只是听说书先生讲过,剑压江湖一甲子的李长嗟就是天人。”
江辞听着魏昭侃侃而谈,少年的眼中有着对江湖的向往。
“你想去江湖吗?”
“那当然了,少年仗剑走天下,行侠仗义与酒为伴,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那你为何入了着白鹿书院,走儒修的路子。”
魏昭放下了木剑,坐在了江辞对面。
“夫子说,学儒是为了让我心平气和给人讲道理,学武是为了让别人心平气和听我讲道理。”
“我是孤儿,琼玉楼那条街就是我乞讨的地方,是夫子接我来的书院,给我一口饭吃,教我读书写字。”
魏昭很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大花趴在魏昭身前,用头拱了拱魏昭。
这间小院子是夫子收拾出来给魏昭住的,院子里种着一个槐花树,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斑驳的洒在树荫下。
“只是我很笨,书院的大多数学子都能催动文气了,只有我连文气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夫子说我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按道理来说是天生走儒修这条路的料。”
“七巧玲珑心?”江辞放下茶杯,目光在魏昭脸上扫了一圈,“孟夫子真这么说?“
魏昭挠了挠头,顺手撸了一把大花的背脊:“夫子说我心思太多,想得太杂,所以文气反而凝不起来。”
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他就是嫌我问题太多。”
江辞嘴角抽了抽,拎起木剑戳了戳魏昭的腰:“继续练,挥剑一千次。”
“一千?”魏昭瞪大眼睛,“我刚才已经挥了三百多次了!”
“一千五百次。”
“你这是滥用师权!”
“两千。”
魏昭立刻闭了嘴,老老实实站到院子中央,举起木剑。大花猫像是看热闹似的,蹲在石凳上歪头盯着他。
槐花簌簌落下,有几瓣沾在魏昭的衣襟上。江辞忽然起身,手指一弹,一片槐花如暗器般射向魏昭后颈。
“哎哟!”魏昭猛地转身,木剑下意识格挡,却只劈了个空。
“反应太慢。”江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那片槐花,“七窍玲珑心就这水平?”
魏昭不服气地撇嘴:“偷袭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江辞的袖子突然拂过他的面门。魏昭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经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木剑不知何时到了江辞手里。
“这叫流云袖,是明玉楼楼主叶清瑶的自创绝技。”江辞把木剑插在魏昭耳边三寸处,俯身笑道,“现在信我的战绩不是吹的了?”
魏昭咽了口唾沫,近距离看着江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忽然发现他右眼角有一道极浅的疤痕,藏在睫毛阴影里,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起来。”江辞直起身,顺手拔起木剑扔给他,“挥剑时别光用手臂,要用腰力。文气走经脉,剑气走筋骨,你连这个都分不清,难怪孟夫子说你白长了个聪明脑袋。”
魏昭拍拍身上的土,忽然想到什么:“江辞,你认识我们夫子?”
江辞转身往槐树下走,背影明显僵了一瞬:“天下谁人不识白鹿书院孟夫子,昨晚他来敲门,就是知道我来了。”
这回答滴水不漏,却让魏昭心里打了个突。他还想再问,院门突然被叩响。
“魏师兄!”清脆的女声隔着门板传来,“夫子让我给你送午饭!”
魏昭眼睛一亮,小跑着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杏黄襦裙的少女,手里提着三层食盒,发间一支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多谢苏师妹。”魏昭接过食盒,突然发现少女的目光越过自己,直勾勾盯着院内。
江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他白衣上投下斑驳光影。他微微颔首:“苏姑娘。”
苏挽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食盒最上层的瓷碗发出轻微碰撞声:“江...江大侠。”她飞快地低下头,“夫子说,请魏师兄用完饭去藏书阁帮忙整理《江州志》。”
魏昭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只顾着掀开食盒盖子:“今天有红烧肉!江辞你快...咦?”
一回头,槐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被风卷起的槐花瓣缓缓飘落。
“走这么快...”魏昭嘀咕着,突然发现苏挽晴还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槐树方向。
“师妹认识江辞?”
苏挽晴像是被惊醒般收回视线,勉强笑了笑:“江大侠名满天下,谁不认识呢。”
她匆匆告辞,“师兄记得申时前去藏书阁。”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魏昭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花猫不知何时蹭到他脚边,冲着食盒“喵”了一声。
“别急,有你一份。”魏昭蹲下来挠挠猫下巴,突然发现地上多了几道浅浅的脚印,从槐树到院墙,每一步间隔足有丈余,像是有人施展轻功留下的痕迹。
他盯着脚印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什么年纪大了身子骨撑不住,跑得比兔子还快。”
......
申时的藏书阁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魏昭踮着脚把一册《江州志·卷七》放回书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轻咳。
“夫子。”他连忙转身行礼。
孟夫子负手站在窗前,夕阳给他的白发镀上一层金边。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白鹿院的尖顶:“江辞教你剑法了?”
魏昭心头一跳:“...是。”
“他教你什么了?”
“就...基础剑式。”魏昭没敢说那两千次挥剑的事。
孟夫子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魏昭手上——虎口处已经磨出了薄茧。
“七窍玲珑心学剑...”
夫子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请柬。
“一个月后江州宴,你随我去。”
魏昭接过请柬,烫金的“江”字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刚想询问,孟夫子已经转身走向门口,苍老的声音飘在暮色里:
“告诉江辞,别打《白鹿志》的主意。”
魏昭愣在原地,直到夫子脚步声消失才回过神。他低头翻开请柬,落款处赫然盖着“江州阁”的朱印。
木窗外,最后一线夕阳沉入远山,惊起一群归巢的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