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编灯笼摇晃的光影里，老板娘踩着木楼梯“咚咚”走下来说：“到你们了，先看看菜单。”两本烫金封皮的菜单带着油墨香气递过来，莫莺莺指尖拂过凹凸的花纹，才发现封面印着的竟是学校图书馆的剪影。
“这菜单做的倒是精致。”莫莺莺翻开几页问道：“你想吃什么？”
“糖醋鱼，红烧排骨，宫保鸡丁，玉米粥，老板先点这些。”陆子扬笑着看着莫莺莺：“这些应该都是女孩子爱吃的。”
老板娘低头写着菜名，笑眯眯的说：“你女朋友有福喽，这小伙疼人，点菜都想着你呢，”
莫莺莺不好意思的看向陆子扬，这家伙，竟然也不解释一句，她正想解释几句，陆子扬指着唯一空出的位置，说：“坐这里吧！”
她跟着进去坐在窗前的桌子旁，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你经常来吧？”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么普通的问题，倒像在刻意找话题。
陆子扬摇摇头说：“上次组里聚餐时，几个老师就说这几道菜味道好，就记住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莫莺莺脸颊微微一热，“你还挺会猜的。”她轻咳一声。
“你的毕业论文写完了吗？”陆子扬望着她。
“还在整理。”
“明天发给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那就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
“没有麻烦。”
说话间，老板娘已经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莫莺莺闻着香味说：“今天说好我请客，你多吃点。”
“好。”
莫莺莺盯着碗里倒映的晃动灯光，她夹起一块排骨刚放进嘴里，隔壁桌子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差点呛住。“陆老师你好！”带着几分惊喜的招呼声穿透嘈杂的饭香，在狭小的餐馆里格外清晰。
莫莺莺连忙侧过头，余光瞥见陆子扬礼貌颔首回应，邻桌投来的好奇目光让她如坐针毡。此刻她只恨不得将自己藏进蒸腾的热气里，现在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吃完。
“怎么了？”陆子扬疑惑的看着埋头吃饭的莫莺莺解释着说：“刚才打招呼的是外语系的大一新生。”
“哦。”莫莺莺连连点头，只想着快快结束。
“莺莺。”这声带着郑重的呼唤突然响起。
莫莺莺猛地抬起头，撞进陆子扬认真的目光里。周遭的喧闹仿佛在此刻骤然静音，只有这声亲昵的称呼在耳畔炸开。这个从他口中吐出的称呼，让莫莺莺一瞬间有些摸不着边际。
“啊？”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回应，喉咙像被突然掐住。
“我们交往吧。”
莫莺莺不可置信的放下碗筷，她应该怎么回答？她从来没想过，至少连幻想都没有，她不想去思考不切实际的事，可是现在它却发生了。
这几年她只是把陆子扬当做朋友，怎么会有其他想法呢，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她太清楚陆子扬在人群中耀眼的模样，那些发表在核心期刊的论文、领奖台上从容的身影，都在无声诉说着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距离。所以她始终克制着自己的目光，将悸动深埋心底，像对待易碎的琉璃般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我……。”莫莺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呵呵，是不是有点突然了？”陆子扬笑着说：“那你想一想再回答我吧。”
“其实……”她深吸一口气，睫毛颤动着抬起头，“我……”话音未落，餐馆吊灯突然晃过一阵光晕，倒映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眼底。
“终于等到毕业，之后你还要考研，也许会去其他地方，我怕错过。”陆子扬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坚定。
所有的不敢触碰，都抵不过一句“我不想错过你”。
莫莺莺望着他眼底沉淀的温柔，想起裴晓婉曾经说过，陆子扬对自己格外关照，她只是笑笑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那些自我克制的日子里，爱意早已在时光的缝隙里悄然生长，只是自己未曾发觉。
莫莺莺低垂着眼眸不敢再看对面的陆子扬。
她只觉得窗外的灯光晃眼，餐盘里的饭菜早已凉透，却怎么也吃不出味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周遭的喧闹、锅铲碰撞声、此起彼伏的交谈，都在此刻化作无声的潮水。
莫莺莺放下筷子，起身拿起一张纸巾递给陆子扬说：“我去结账了。”
“我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随后快步走到莫莺莺身前，挡住了她去收银台的路。
莫莺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陆子扬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了，走吧。”他轻声说道。两人并肩向饭馆门口走去，一路上依旧沉默。
出了饭馆，莫莺莺打破了沉默：“我一会儿把论文发给你。”
“嗯，可以。”他顿了顿接着说：“明天没有课，多晚我都可以看。”
这番好意让莫莺莺难以拒绝。
“今天的饭还真不错！说好的我请客，又让你破费了。”
“下次吧，下次你请客。”陆子扬笑着说，声音却有些干涩。“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莫莺莺抬头，目光撞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街道两旁的店铺亮起暖黄色的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柏油路上拖出纠缠不清的线条。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
陆子扬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一句：“路上小心。”
他看着莫莺莺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直到那个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宿舍的灯还亮着，裴晓婉还没有休息，她看到推门进来的莫莺莺说：“今天这么晚回来呢。”
“我去吃饭了。”莫莺莺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发梢垂落遮住了眼底的闪躲。
这一路回来她都在紧张的想着刚才的画面，心似乎快跳了出来，她反复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裴晓婉。在回来的路上，她无数次设想裴晓婉听到后的反应，也许会像自己一样惊讶、震惊，甚至可能会有更强烈的情绪。
当她听到裴晓婉关心的问候，忍不住的说道：“晓婉，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今天一天都够坏的了，我要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陆子扬……”
“陆子扬？怎么了？急死我了。”
“他说想和我交往。”说完莫莺莺害羞的捂着脸。
“哎呀！这哪里是好消息，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馅饼呀！”裴晓婉突然爆发出夸张的欢呼，猛地扑过来摇动她的肩膀，裴晓婉突然停下，一脸严肃的问：“坏消息是什么？”
“其实也不算太坏，就是我还没有答应他。”
“为什么！”裴晓婉突然拔高的声音惊得她一颤。
莫莺莺小声的说着：“我不知道怎么答应他。”
是的，对于莫莺莺来说，这是她一直仰慕的老师，她的心里自然是有很多悸动，不同于以前追求过自己的同学，只是敷衍的拒绝了，因为她还从来没有恋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