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拂过,桃花坊内依旧繁华依旧。
丝竹声声入耳,觥筹交错间,富商文士三三两两,或举杯畅饮,或品茗谈笑。舞姬们长袖轻扬,裙摆飞旋,将这夜色中的繁华推向更深处。
楼台上,酒香四溢,彩灯摇曳,处处醉人。
“听说了吗?明日玉泉坊的品香盛会,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席间几位客人压低声音交谈。
“可不是?赵太尉都要亲临呢!如今他在圣上面前可红得发紫,若能搭上这条线......“
“嘿,我还听说......“那人突然压低声音,“赵太尉那位新纳的小妾魏氏也要去。“
话音未落,一道倩影从前方掠过。
烛光下,苏星遥清冷的身影让几个说话的人顿时噤若寒蝉,生怕方才的话传入她耳中。
待她走远,才有人战战兢兢地补上一句:
“那魏氏,可是苏氏的贴身婢女......“
次日,玉泉坊。
蒸腾的雾气中,温泉水自地下涌出,流入精心布置的汤池。雕梁画栋间,奢华与精致交织。门外香炉袅袅,草药清香沁人心脾。
门前花卉似锦,石狮巍峨。贵客商贾衣香鬓影,谈笑正欢。
苏星遥一袭红衣,踏着石阶而上。
踏入堂内,扑面是缭绕的水汽,耳边是贵人们的笑谈。池边或饮酒作乐,或凝神对弈,好不自在。
她目光一扫,便看到程轩正与几位贵客谈笑。还未走近,一名精干伙计已迎上前来。
“娘子,请随小的来。“伙计引她穿过绘满仙鹤祥云的屏风,介绍道:
“这是热汤池,水温适宜。”
“那边是凉池,清凉解暑......“
“暖室在这排木门后。“他脚步不停,“公用私用皆有,讲究清静的客人多选独室。药浴香浴也备着,都是上等货色——“
他正说得起劲,忽听“吱呀“一声。
一扇房门猛地打开。
水汽翻涌中,一道修长身影大步踏出。湿润的浴袍紧贴着精实的肌理,水珠顺着蜜色肌肤缓缓滑落,消失在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里。
是江熠川。
四目相对,他显然没料到会遇见苏星遥。下意识拢了拢浴袍,这一动作反让领口更开,露出更多引人遐想的风景。
“苏娘子......“他喉结滚动,声音微哑。
“王爷好雅兴。“苏星遥红唇轻勾,目光似羽毛般掠过他的身形,“天寒,王爷可要...保重身体。“
江熠川慌乱地整理衣襟,湿发散落额前:“苏娘子说笑了。“
苏星遥目光陡然转冷:“王爷若真这般清闲,不如去大理寺走走。也许...有人正等着昭雪。“
江熠川呼吸一滞,还未开口,一阵莺声燕语已将他团团围住。
几名侍女娇笑着围上前:
“王爷好久不来了,今晚......“声音愈发魅惑,“可要留下?“
暧昧气息与水汽一同扑面。江熠川身形一闪,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掠过苏星遥耳畔。
“苏娘子,后会有期!“
他的声音已在远处,侍女们却如蝶群般追了上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众人簇拥之下,他仍是一派从容,只淡淡地对身旁侍女吩咐道:“这晨起烹的香片不错,明日送些到王府。“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苏星遥目光微冷,随即转向大堂中央。
大堂中央,赵恒德正在与宾客周旋。
一袭藏青直裰,手持象牙骨扇,举止从容不迫。那衣料虽华贵却不张扬,显然是个深谙世故的老手。
江熠川站在不远处,眼中精光一闪,暗暗打量着赵恒德。
后者仿佛有所察觉,转身拱手一礼:“王爷驾临,玉泉坊今日蓬荜生辉啊!“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细看之下,这位年过半百的太尉,面容依旧俊朗,只是鬓角染霜。岁月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老练。
“赵大人客气。“江熠川微微颔首。
二人目光交汇,如高手过招,无声胜有声。
赵恒德笑道:“今日斗香大会,王爷定能寻得心头好。“语气试探却不失礼数。
江熠川微微一笑,未置可否。眼中的审视一闪而逝,正要转身离开。
“夫人!“
一道清脆的呼唤声传来。
苏星遥转头望去,只见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走来。来人身着素雅罗裙,眉眼清秀,举止间透着几分机灵。
“红豆......“
看清来人的面容,苏星遥唇边不自觉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夫人!“红豆快步上前,眼眶已经泛红,“听闻您落水那日,我和卫青可急坏了!如今见您平安无事,我才算放下心来。“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压低声音道:“自从您离开赵府后,素娥她......“
话到嘴边,红豆猛地收住,摇头苦笑:“瞧我这张嘴,一见到夫人就管不住了。“
苏星遥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你在赵府且忍耐些时日,我会想办法助你。“随即压低声音问道:“素娥今日也来了?“
红豆神色微变,轻轻点头。
果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你这指甲修得像什么样子?头发也这般邋遢!还不快去重新打理!“
魏素娥一身明黄华服,正对着一名战战兢兢的侍女发难。那华贵的衣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却衬得她更加咄咄逼人。
苏星遥眸光一冷,径直走了过去。
“素娥,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淡淡的,“近来可好?“
魏素娥浑身一僵,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故主。她强挤出一丝笑容:“夫人安好,实乃万幸。那日落水,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赵府之事,不必再提。“苏星遥淡然一笑,“如今我已不是赵府夫人,唤我星遥便是。“
话音刚落,大堂内突然锣鼓齐鸣。
“品香大会,正式开始!“
苏星遥眼中精光一闪,不由分说拉起魏素娥的手:“走,我们也去瞧瞧。“
这一刻,没人注意到她眼底掠过的一丝冷意。
香气缭绕间,一场惊天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
只见大堂中几位侍从小心翼翼将调制好的香料置于香炉,点燃。
清雅的香气弥漫开来,如轻纱般飘荡。
香炉袅袅,一缕青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