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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之后。

朝堂上。

嘉明帝扶额看着底下的大臣们,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与乏累:“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半晌,朝堂之上寂静无声,台下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终是没有人回话。

只见嘉明帝摆手,正要宣布退朝时,工部侍郎殷冲突然出列,走到大殿中央,向上禀告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爱卿请说。”

“这两月江南暴雨,鱼龙江水位高涨,低岸百姓的房屋都被冲毁,导致不少流民出现。朝廷虽已拨了水利银修筑堤坝,但却不见进展,堤坝迟迟未修建成功,流民数量也与日剧增。”

“下面的人前来汇报说是水位太高、水流太急,堤坝修建难度实在太大,这才迟迟未建成。”

“老臣前些日子去江南查探了一下,倒发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堤坝一点进展也无,水利银却是花费了不少,照此以往,水患尚未解决,水利银就已耗尽,朝廷还得再拨一批水利银过去。”

“江南水患一直是由郭大人负责,郭大人办事不力,有失职之罪,且水利银凭空消失,若说和郭大人一点关系也无,也不能令人信服。”

殷冲佝偻着身子,字字铿锵有力,话里的刀锋直对河道总督郭行之。

嘉明帝闻言眉头紧皱,语气之中带着薄怒:“郭爱卿有何要说的?”

郭行之闻言连忙出列,站于殷冲身侧:“回陛下,老臣有罪,前些日子江南流寇横行,四处作怪,搅得民不聊生,一日夜里,老臣听闻江南南部村区有流寇侵扰,就带人前去追捕,谁知他们是声东击西,冲着水利银而来,老臣无能,被他们盗走了大部分水利银。”

“不过老臣抓到了一些活口,老臣想着对他们严刑审讯或可逼问出水利银的下落,不想让百姓因水利银丢失搞得人心惶惶,就暂时按住了此事,没有上报,还请陛下责罚。”

嘉明帝重拍龙椅,大怒:“郭行之你好大的胆子,出了这样大的事还敢瞒着,你可知堤坝一日未建起,就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百姓就要多受多少苦难。朕看你平日里办事得力才将这件事交由你去办,你就给朕办成这个样子。”

“若三日后你再审讯不出水利银的下落,朕看你这乌纱帽也不用要了。”

见帝王震怒,郭行之立即跪下谢罪领命。

一旁的殷冲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奸滑之色。

朝中大臣心怀各异,见郭行之惹得龙颜不悦,无一人敢再吭声。

早朝结束后。

陆纤尘和陆云铭并排在皇宫石阶之上。

二人搭话闲聊,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陆云铭踩过石阶,手中拿着一块笏板,拍了下陆纤尘的肩膀:

“如今江南水患危急,郭行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弄丢了水利银,五弟对这件事怎么看?”

朝中党派分明,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拥护太子,一派拥护齐王,一派拥护豫王。

河道总督郭行之是齐王的人。

太子言语中虽是在问郭行之,实则却是在暗暗敲打齐王。

“郭行之弄丢了水利银自然是大罪,若是三日之后他没有审问出水利银的下落,估计这河道总督的位子就要换人了。”陆纤尘接道。

“郭行之可是五弟的人,五弟难道不为郭行之想想办法?”陆云铭笑道,话语中的试探尽显。

陆纤尘移开了陆云铭搭在他左肩上的手,敛眉回道:

“太子说笑,父皇给了郭行之三日时间去审问水利银的下落,若是他能审问出,那也算是他自己的本事,若是审问不出,那便是重罪,臣弟能有什么办法。”

“臣弟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完,陆纤尘便踏过最后一阶石阶,大步向前离去。

身后的陆云铭看向陆纤尘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也转身径直离去。

齐王府。

谢华安正在清月居荡着秋千,好不快活。

秋千是她让人用多种鲜花和上等木料搭建而成的,兼具实用和美观价值,使人一坐上去就感到清香扑鼻,舒适愉悦。

虽说搭建这个秋千花费了谢华安五十两银子,但她觉得很值。

侧妃的月银相较于姨娘高了不少,而且加之德贵妃给她送来的一些珠钗首饰,她暂时能续得起自己的小命,不用过度俭省,拿些银子来置办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让她觉得不值的就是前些日子醉酒在拂月楼花得那一百两,直到谢华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在滴血。

她其实不太记得那天在拂月楼发生的事情了,还是她后来检查自己钱库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一百两,她才意识到大概是那天她在拂月楼大手一挥给了出去。

那可是一百两啊。

一百两啊。

她那天酒可多了,人也傻了,竟将那一百两随手就给了出去。

她还没富裕到这个地步啊。

有时候真的也挺想打死自己的。

谢华安正走着神,握着秋千藤蔓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下来,春桃没注意到谢华安的手已经缓缓与藤蔓分离,仍在背后继续推着秋千。

“啊呀——”

“砰砰”一声。

只见谢华安的身体突然飞离了秋千,从空中快速往草地上一栽,直接就飞到了一个矜贵挺拔的身影面前,男子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一袭霁蓝色雁纹锦衣,头戴瑾瑜发冠将长发束起,气质卓然。

面前女子身体伏地,额头和手心沾满黑泥,裙摆上爬上了污渍,整个人十分狼狈。

“姑娘。”

春桃见谢华安摔倒在地,心下一紧,生怕谢华安摔出什么好歹,连忙快步跑过去扶起谢华安。

“都是春桃的错,春桃该死,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里。”

好在摔到了草坪上,谢华安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有一点摔倒之后的疼痛感。

“我没事。”谢华安摆了摆手,抖了抖身上的污渍,在春桃的搀扶下起身看向面前的矜贵无双的陆纤尘。

天啊,这是什么新的见面方式。

她竟然让陆纤尘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谢华安真的很想找地个地洞钻进去。

太尴尬了。

“你这礼行的倒是新鲜。”陆纤尘微微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