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车竹子？做……做笔杆？”
智宵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呆呆地看着阿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支好不容易改良成功、握着贼舒服的软皮笔杆，再想象一下用那些至少得有拳头粗的新鲜青竹来做这玩意儿……
“她……她是不是脑子有坑？！”智宵脱口而出，完全忘了形象管理，“就算要做笔杆，也得用细小的竹子，而且得是干透了的吧？！送一车湿漉漉、傻大黑粗的青竹过来，这是几个意思？存心恶心我是吧？！”
他越想越气，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送去的可是凝聚了他跨时代智慧的实用好物，结果就换回来一堆……柴火都不够格的玩意儿？！
“还是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是在暗示我……我送的东西，在她眼里，就跟这堆破竹子一样，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
卧槽！这解读……好像更符合那位毒舌才女的人设啊！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智宵气得在原地转圈圈，“我好心好意给你送人体工学套装，你居然……居然这么羞辱我？！真当我智二公子是泥捏的？！”
阿旁在旁边看着自家公子那气急败坏、抓耳挠腮的样子，也是一脸懵逼加同情。他也觉得这祁家的回礼……实在是太奇怪了点。哪有送一车竹子当回礼的？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公子……您……您消消气……”阿旁小心翼翼地劝道，“或许……或许是祁家下人传错话了？或者……有什么别的深意？”
“深意？能有什么深意？！”智宵正在气头上，压根听不进去，“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送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哼！不识货的女人！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他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似的，痒得不行。
真的……就只是羞辱吗？
以那位祁三娘表现出来的智商和段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阿旁刚才的话。
一车……新鲜的……青竹……
青竹……竹子……竹子能干嘛？
除了做笔杆，做竹简……还能干嘛？
他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各种关于竹子的用途如同弹幕般闪过：
竹筏？竹楼？竹桥？——工程量太大，不现实。
竹篮？竹筐？竹席？——太普通，不像才女的手笔。
竹筒饭？——吃货思路，打住！
乐器？笛子？箫？——有可能！祁三娘不是会抚琴作画吗？说不定也懂音律？送竹子是想考校我的音乐才能？我呸！老子五音不全好吗！
家具？竹椅？竹床？屏风？担架？
竹子最大的特点是什么？轻便！坚韧！
用竹子来做做那种轻巧、便捷的器物……
卧槽！
智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他猛地抬头，看向阿旁，眼神亮得吓人：“那车竹子……现在在哪儿？！”
阿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按……按规矩，祁家送来的回礼，要先……先入库登记，然后……然后等宗主或大公子示下，才能……才能送到您这儿来……”
“入库？！”智宵一听就急了，“不行！不能入库！万一被我爹或者我哥知道了，问起来历，知道是祁家送来给我做笔杆的，那还得了？！他们肯定以为祁家在羞辱咱们智氏！说不定当场就让人把竹子劈了当柴烧！”
那他这刚冒出来的灵感，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完蛋？！
“快！阿旁！”他当机立断，“你马上去库房那边！找管事的！就说……就说我院子里缺些修补篱笆的材料，看中了那批刚送来的青竹，想要几根过来用用！多给点好处！务必！务必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先给我弄几根……不！弄一小捆！悄悄运到我院子后面的柴房里藏起来！”
他必须得先拿到样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啊？公子……这……这合规矩吗？”阿旁有些犹豫。私自从库房取东西，这要是被发现了……
“规矩个屁！”智宵瞪眼，“现在是讲规矩的时候吗？等我爹或者我哥知道了，这竹子还能有我的份？！快去！出了事我担着！”
看着自家公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阿旁知道这事儿是拦不住了。他咬咬牙，心一横：“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办！”
打发走阿旁，智宵一个人在院子里焦躁地踱步，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如果他猜的是对的！
如果祁三娘送这一车竹子，真的是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甚至带着点戏谑的方式，回应他之前关于舒适、实用的追求，甚至是在暗示他可以试试用竹子做点更有趣的东西……
那这个女人……
简直是妖孽啊！
这份心思！这份胆量！这份……隔着几百里地都能精准戳中他痒处的默契！
智宵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兴奋、好奇、还有棋逢对手的战栗感，传遍了全身！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喃喃自语，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之前对这位未婚妻的担忧和抗拒，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觉得，娶这么一个老婆……或许，也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
至少，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了！
当然，兴奋归兴奋，正事还得办。
他快步走进书房，不再去看那些让他头疼的《春秋》和《诗经》，而是铺开一卷干净的竹简，拿起笔，开始飞快地勾勒起来。
他画的不再是文字，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形。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脑子里那些关于竹制器物的灵感，都记录下来！
等阿旁把竹子弄回来，他就要立刻开始动手实践！
他要向那位远方的祁三娘证明：你出的哑谜，我解了！你的挑战，我接了！看看到底谁，更能玩出花样来！
就在智宵埋头画图，沉浸在自己的“竹艺大师”幻想中时，阿旁那边，却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库房重地，管理一向严格。虽然阿旁是二公子身边的红人，又舍得下本钱，但管事的还是有些犹豫。
“阿旁总管，不是小的不给你面子。”那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捻着胡须，一脸为难，“这批竹子，是祁家刚送来的回礼，虽说是指明了是给二公子的。但按规矩，得先上报宗主和大公子，等批示下来才能动。您现在就要取走……这……这不合程序啊！”
“哎呀，刘管事！”阿旁急得满头大汗，压低声音道，“我家公子就是……就是突然来了兴致，想用那青竹试试做个小玩意儿！您也知道，二公子他……就这点爱好！而且，宗主和大公子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点小事？等他们知道了，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您就行个方便，先拨几根给我家公子应应急！就几根！保证不耽误事！”
刘管事依旧面露难色：“可……可万一上面追查下来……”
“您放心！”阿旁拍着胸脯保证，“我家公子说了，一切有他担着！绝不会连累您！再说了，这竹子……嘿嘿，祁家送来给二公子做笔杆的，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您觉得……宗主和大公子脸上能好看吗？还不如……就当没这回事，让我家公子悄悄处理了，您说是不是？”
这话算是戳中了刘管事的软肋。他也觉得祁家这回礼送得蹊跷，传出去确实不好听。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二公子把这批烫手山芋处理掉，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他沉吟片刻，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谁让咱是给主家办事的呢！不过，阿旁总管，只能取一小捆！而且，得从后门运出去，千万不能让人瞧见！”
“哎！多谢刘管事！多谢刘管事！”阿旁大喜过望，连连作揖，“您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于是，趁着夜色渐深，一小捆被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竹，被两个小仆抬着，鬼鬼祟祟地从库房后门运出，绕了几个圈子，最终悄无声息地送进了智宵小院后面的柴房里。
“公子！公子！弄来了！”阿旁抹着汗，兴奋地向智宵邀功。
智宵丢下笔，跟着阿旁来到柴房。借着昏暗的灯火，他看到了那捆散发着清新气息的青竹。粗细不等，但大多都有成年人手臂粗细，韧性十足，正是做家具的好材料！
“好！干得漂亮！”智宵满意地点点头，“阿旁，你立大功了！记着，这事儿谁也不能说出去！这竹子……就当是咱们自己弄来的！”
他拿起一根竹子，感受着那光滑冰凉的触感……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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