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轩盯着警车尾灯消失在雨幕里时，老者被押上车前那句“祁家的火，会烧到你们骨头里”还在耳边炸响。
雨水顺着眉骨砸进衣领，他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这是他接手祁家三年来，头一次觉得冷到骨头缝里。
吕瑶的发绳还攥在他掌心，沾着血的地方黏糊糊的。
他低头看她被雨水浸透的发梢，突然想起昨晚在老宅翻奶奶日记本时，最后一页夹着半张照片。
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抱着小祁轩站在桂树下，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十二点，藏好”。
“去医院。”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把吕瑶塞进副驾驶。
刚才替他擦血时，她指尖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子渗出来又被雨水冲散，像朵开在皮肤里的小红花。
消毒水味漫进鼻腔时，祁轩的手机震了。
是张警官发来的消息：“老者拒不说幕后主使，只重复‘桂树会说话’。”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余光瞥见吕瑶咬着牙任护士贴创可贴——她总这样，疼得眼眶发红也不肯哼一声。
那晚祁轩没睡。
他坐在书房，把奶奶的金属盒里所有东西摊在桌上：泛黄的诊断书、火灾现场照片、还有张银行流水单。
流水单上“1998年7月15日”那笔两百万转账，收款人姓名被茶水晕开了，只剩个“林”字。
“当年的火不是意外。”奶奶的字迹在台灯下泛着旧黄，他摸过“火”字被雨水晕开的红团，突然想起林悦上周在慈善晚会上说的话：“听说祁老夫人最宝贝那棵桂树，烧了怪可惜的。”
凌晨三点，他拨通陈叔的电话：“查1998年7月15日，祁家所有对外转账记录。”又翻出张警官的号码：“能调当年桂树老宅的火警记录吗？”
会议室的吊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祁家高层围坐，祁轩把老者的话复述完，财务总监的茶杯“当”地磕在桌上：“三年前那批海外订单出问题，也是有人背后搞鬼！”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二伯拍桌子，“赶紧把现金转去瑞士，我孙子还在哈佛读书！”
“转什么转？”大姑姑扯了扯珍珠项链，“上个月我去老宅，桂树底下新挖了坑，该不会埋了什么……”
“够了！”祁轩把钢笔拍在桌上，震得文件散了一地，“陈叔，查所有家族成员近三个月行程；张警官那边，我去盯；安保部，从今天起，老宅桂树二十米内装监控。”
散会时，他在楼梯间撞见林悦。
她涂着酒红色口红笑：“轩哥哥这么紧张？该不会……奶奶的秘密和我有关？”香水味裹着寒气钻进来，祁轩盯着她耳后那颗朱砂痣——和照片里抱他的女人，耳后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吕瑶是在公司前台收到那封信的。
牛皮纸信封没贴邮票，只写着“吕瑶收”，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孩写的。
她拆开时，一张泛黄的信纸飘出来，墨迹未干的“末日将至，祁家必亡”八个字，把她指尖烫得一抖。
“祁轩。”她拨电话的手在抖，“你现在过来好不好？”
祁轩赶到时，她正把信按在胸口。
他接过信的瞬间，闻到股霉味——像老宅地下室的味道。
吕瑶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想起昨晚他翻奶奶遗物时说的话：“奶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轩轩，有些秘密，知道的人活不长’。”
“可能是恶作剧。”祁轩把信折起来收进口袋，可喉结动了动，“但最近你别单独出门，我让陈叔派司机接送。”
窗外不知何时停了雨。
吕瑶望着他发梢滴下的水，突然想起奶奶日记本里那张老照片——桂树下的女人，耳后也有颗朱砂痣。
而林悦昨天戴的珍珠耳环，和照片里女人戴的，款式分毫不差。
祁轩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他低头看了眼消息，脸色陡然沉下来。
吕瑶凑过去，只瞥见屏幕上陈叔发来的一行字：“二少爷今早五点，去了老宅桂树底下。”
风掀起半开的窗户，桌上的信“哗啦”翻了页。
吕瑶盯着“亡”字上晕开的墨迹，突然想起老者被带走前，眼里闪着的光——像极了老宅地下室那口老井，深不见底的黑里，浮着点腥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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