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营地中央噼啪作响，火星子窜到半空又倏地熄灭，像极了林骁此刻翻涌的心绪。
他站在帐篷前，靴底碾过几片被夜露打湿的草叶，指腹反复摩挲着掌心那枚刻着禁忌之峰的令牌，石质的凉意顺着脉络往骨头里钻——这是黑煞使者消散前留下的唯一线索，也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兄弟。”岳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虎啸剑入鞘时特有的嗡鸣。
这位虎纹护腕的驯兽师单手拎着酒囊，另一只手搭在他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短打渗进来，“刚才那独角鹿跟着走了十里地，现在还卧在篝火旁啃草呢。”
林骁回头，果然见那头银角泛着月光的鹿正偏着脑袋，湿漉漉的鼻尖在赤焰脚边蹭来蹭去。
火麒麟幼崽蜷成团打哈欠，火焰尾巴却仍不老实，偶尔扫过鹿背便腾起几缕青烟，独角鹿也不躲，只甩甩耳朵继续啃草——这场景像根软针，轻轻戳破了他紧绷的神经。
“它们信我。”林骁低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驯兽鞭上的红纹，那是与赤焰共鸣时留下的烙印，“可秦昭那老东西...他收集兽魂的手段太狠。”
“所以更要把计划磨利了。”穆桂英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卸了锁子甲，只穿月白劲装，正蹲在石台前擦拭雷箭，紫电在箭簇上跳跃，映得她眉峰更显利落，“方才清点伤员，除了三个被黑煞魔气波及的，其余都能上战场。”她抬头，目光扫过林骁手中的令牌，“武先生在主帐等我们，说是要把明日的路数再盘一遍。”
主帐里飘着沉水香。
武则天半倚在兽皮堆成的案几后，指尖绕着一缕银发，案上摊开的羊皮地图被烛火烘得卷了边。见众人进来，她屈指叩了叩地图上那座被红笔圈起的禁忌之峰：“黑煞使者的令牌印证了我的猜测——幽影魔尊的老巢就在峰底的地窟，入口处有迷雾森林做屏障。”她抬眼，目光依次扫过林骁、岳飞、成吉思汗，“明日血月升起时，便是总攻时刻。”
“我带虎骑营正面冲阵。”成吉思汗拍了拍腰间狼首弯刀，刀身嗡鸣如狼嚎，“那些被邪术操控的兽群见了我草原的战旗，定能想起自由奔跑的滋味。”他古铜色的脸膛在火光下泛着热意，“侧翼就交给我的银鬃部落，保证不让一个杂碎绕到你们背后。”
“我和穆姑娘负责破防。”岳飞将酒囊重重搁在案上，酒液溅在地图边缘，“白虎的破煞爪专克邪术，她的雷箭能锁死那些黑煞使者的退路。”他瞥了眼林骁，“至于最要紧的——”
“直捣黄龙。”林骁接话，掌心的令牌被攥得发烫，“我和灵犀去迷雾森林探路。
那丫头的感知能力能避开陷阱，等摸到地窟入口，我用兽灵共鸣唤醒被囚禁的兽魂，里应外合。“
武则天突然将地图往林骁面前推了推，指尖点在禁忌之峰与营地之间的一片墨绿区域：“迷雾森林的瘴气会干扰感知，灵犀的能力虽强，但若遇到幽影魔尊设下的幻阵...”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个雕着兽纹的木盒，“这是我用三尾狐的尾毛混着星尘草炼的引魂香，点燃后能破幻。”
“武先生...”林骁伸手去接，却被她按住手背。
“不是给你的。”武则天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几分深意，“是给灵犀的。
那孩子看似柔弱，感知时却总咬着下唇——她在强行压制痛苦。“她松开手，木盒”啪“地落在林骁掌心，”记住，探路不是送死，若情况不对...“
“我知道。”林骁握紧木盒，喉咙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村初见灵犀时，她缩在断墙后发抖，指尖渗着血——为了帮他感知黑煞使者的方位，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如今她站在营地外的槐树下，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发梢还沾着白天战斗时的草屑。散帐时已近子时。
岳飞扛起虎啸剑去巡营，穆桂英抱着雷箭筒往箭垛走，成吉思汗则蹲在篝火旁，用狼首弯刀给独角鹿削胡萝卜——那鹿吃得欢，银角在火光里晃成一片碎银。
林骁站在帐外，看赤焰摇着火焰尾巴追着萤火虫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林大哥。”灵犀的声音像沾了晨露的春芽，“我感应到...迷雾森林里的邪气更重了。”
他转身，见她正攥着裙角，眼尾泛着淡青——显然是强行使用能力后的后遗症。
月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铃上，丁零一声，惊得赤焰“嗷”地窜起来，又蔫蔫地趴回她脚边，用脑袋拱她的手。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骁放轻声音，把武则天给的木盒塞进她掌心，“武先生说这能破幻，收好了。”
灵犀低头看了眼木盒，又抬头看他，眼底映着漫天星子：“方才整理药囊时。”她的指尖轻轻颤了颤，“那股邪气...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太阳穴。
比之前遇到的黑煞使者强十倍，百倍。“
林骁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黑煞使者咽气前说的“幽影魔尊的计划不会停止”，想起地图上禁忌之峰下密密麻麻的红圈——那是武则天标注的兽魂囚禁点。
他伸手按在灵犀肩膀上，能摸到她锁骨下急促的跳动：“现在去探路，来得及吗？”
灵犀咬了咬嘴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有个温热的玉坠贴着皮肤，刻着简化的八卦纹：“我的感知需要触碰活物才能精准。”她仰头，眼睛亮得惊人，“你带着赤焰，我们从营地西侧绕过去。
迷雾森林的入口在山坳里，我之前感应过方位。“
赤焰仿佛听懂了，“噌”地窜到两人前面，火焰尾巴烧得更旺，将前路照得通亮。
林骁摸了摸它的脑袋，又看了眼营地方向——岳飞的虎啸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成吉思汗的银鬃部落正在给战马挂铜铃，穆桂英的雷箭筒靠在箭垛上，像一排蓄势待发的闪电。
“走。”他弯腰抱起灵犀，跃上赤焰的背。火麒麟长鸣一声，四蹄踏碎满地月光，朝着迷雾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灌进林骁的衣领，他听见灵犀在耳边轻声说：“过了前面的山坳，就能看见迷雾了。”
山坳口的老槐树上，几片枯叶被风卷起来，打着旋儿飘向森林深处。
林骁望着前方渐浓的雾气，突然想起武则天说的话——迷雾森林的瘴气会吞噬声音，会扭曲光影，会让最敏锐的驯兽师迷失方向。
但此刻他怀里的灵犀正攥着他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
赤焰的脚步慢了下来。
林骁眯起眼，看见雾气里浮起几点幽蓝的光，像极了野兽的眼睛。
灵犀的手指突然收紧，他低头，正撞进她骤然睁大的瞳孔——那里映着雾气深处翻涌的黑影，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邪祟都要庞大，都要狰狞。
“林大哥...”灵犀的声音发颤，“那是...幽影魔尊的本体吗？林骁没有回答。
他握紧驯兽鞭，红纹在夜色里泛起血光。
赤焰的火焰腾地窜高，将周围的雾气烧出个半圆。
他望着雾气深处若隐若现的黑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决战前夜的风里，飘来了若有若无的腐肉气息。
而在他们身后，营地的篝火仍在燃烧。
那簇火光里，隐约传来穆桂英调试雷箭的轻响，成吉思汗的狼首弯刀划过磨刀石的嗡鸣，还有岳飞虎啸剑出鞘时，震落的一片槐叶坠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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