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指尖悬在那抹暗红碎晶上方半寸——方才明明是幽蓝的宝石，碎裂时却有一滴血似的颜色闪过，像是什么东西趁机逃了。
“林公子。”灵犀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几分发颤的气音。
她方才关门时望见的锁链印子还在眼前晃，淡紫纹路像活物般爬过金刚脊背，“我......我好像感应到了。”
林骁猛地抬头。
月光漏进残破的穹顶，照得灵犀眼尾泛起青灰，那是感知过度的征兆。
她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裙角，指节白得几乎透明：“更浓的邪祟气，就在北边。
比刚才那黑晶......凶得多。“
赤焰“嗷”地轻唤，火苗蹭了蹭林骁手腕。
他摸了摸兽宠的脑袋，掌心的温度透过鳞片渗进去——这是赤焰在安抚他，可他后颈的鸡皮疙瘩反而起来了。
金刚蹲在不远处，锁链印子还泛着淡紫，像被谁用紫墨水描过似的。
“各位。”林骁站直身子，驯兽鞭在掌心缠了两圈，“幽影魔尊的后手，怕是才刚露尖牙。”
岳飞的白虎虚影骤然凝实，虎尾扫过地面碎石：“我等跟着你。”他拇指摩挲驯兽笛的孔洞，那是他与白虎共鸣的位置，“但说目标在哪。”
穆桂英的金雕突然从她肩头窜起，在众人头顶盘旋三匝，羽翎上的金斑忽明忽暗：“北边山谷，雾里有腐肉味。”她指尖掐了个诀，金雕的尖啸撞碎夜雾，“那地方......像被挖空了心脏的活物。”
成吉思汗的头狼突然咬住他的皮靴，拽着往谷口走。
她站在阴影里，指尖有细碎的雷光跳动——那是她在快速推演战局。
草原汉子蹲下身，粗粝的手掌抚过狼耳：“狼崽子说，那里有它没见过的血锈味。”他扯下腰间的兽牙串，“部落的崽子们早等急了，该让那些阴祟见见草原的刀。”
武则天始终没说话。
直到林骁看过来，才抬了抬下巴：“山谷地形狭长，两侧有断崖。”她从袖中抖出半张焦黑的羊皮地图，匕首尖在“幽影窟”三个字上划了道血痕，“正面吸引，侧翼包抄，主战力直插核心。”
林骁的目光扫过众人。
岳飞的白虎眼睛泛着幽绿，那是战魂燃烧的征兆；穆桂英的金雕正用喙梳理尾羽，每一下都带着狠劲；成吉思汗的狼族已经呈扇形散开，爪尖在地面刨出浅坑；武则天的雷光越来越盛，连衣角都被电弧扯得猎猎作响。
“岳兄、穆姑娘，正面引敌。”林骁的驯兽鞭“唰”地展开，赤焰的火苗“轰”地窜到三尺高，“成大哥带狼族守侧翼，武姑娘策应全局。”他转头看向灵犀，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月光里的琉璃，“灵犀，你带我找幽影魔尊的老巢。”
“好。”灵犀应得干脆，可林骁注意到她攥着的帕子已经湿了一片。他摸出腰间的兽皮水囊，塞给她：“先润润嗓子，等下要是感应到什么，立刻说。”
赤焰突然跳上林骁肩头，火苗在他耳侧跃动——这是兽灵共鸣的预警。
林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根细针扎着神经：“走。”
山谷比想象中更冷。
阴云把月亮啃得只剩条银边，雾霭里浮着青灰色的颗粒，沾在脸上像撒了把冰碴。
成吉思汗的头狼在前头引路，每走十步就回头低吼，狼眼里映着两点幽蓝，像两盏移动的鬼火。“到了。”灵犀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的指尖抵在眉心，额头渗出细汗：“就在......那块倒石后面。”
林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所谓“倒石”是块两人高的花岗岩，表面爬满紫黑色的藤条，每根藤条上都结着血珠似的浆果。
赤焰的火苗突然变成暗橙，还冒着缕缕黑烟——这是兽灵被污染的迹象。
“小心藤条。”林骁抽出驯兽鞭，鞭梢缠上最近的一根。
刚一用力，藤条“嘶”地缩回石缝，浆果“啪”地炸裂，溅出的黑液在地面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是血藤。”灵犀的声音发紧，“幽影魔尊的邪术......用活物的血养的。”她突然抓住林骁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他在动！
就在洞穴深处，他在......笑！“
林骁的后颈突然灼烧起来。
那是比之前更强烈的凉意，像有人拿冰锥抵着脊椎。
赤焰的火苗“轰”地暴涨，将两人笼罩在橘红的光里，黑烟却更浓了，几乎要把火光吞噬。
“退后。”林骁把灵犀护在身后，驯兽鞭在掌心绞出残影。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像擂在战鼓上。
倒石后面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铁链拖过地面，又像是无数指甲刮擦岩壁。
“林公子......”灵犀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洞穴口的藤条，刚才动了。”林骁抬头。
倒石后的阴影里，原本缠绕的血藤正缓缓分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内飘出一股腐臭的风，混着铁锈味和焦糊味，吹得赤焰的火苗东倒西歪。
更深处传来一声低笑，像是有人把石子投进深潭，回音撞在洞壁上，荡出层层叠叠的“嗡嗡”声。
“来了。”林骁握紧驯兽鞭，指节泛白。
赤焰的火苗突然凝成一道火线，直刺洞口。
他能感觉到兽灵共鸣的力量在体内翻涌，像有团火从丹田烧到指尖——这是赤焰在给他输血魂之力。
灵犀的手从他腰间绕过，攥住了他另一只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却带着股奇异的温热，像块捂在怀里的玉：“我感应到了，他就在最里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稳了，“林公子，我帮你看着四周。”
林骁转头看她。
少女的眼睛里没了恐惧，只剩两簇小火焰，比赤焰的火苗更亮。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古堡，灵犀关门时回头望的那一眼——原来她早就在准备了，准备着要走进这更黑的地方。
“走。”林骁低喝一声，驯兽鞭当先扫进洞穴。
赤焰的火苗“轰”地窜进洞去，在岩壁上投下巨大的火麒麟影子，像头真正的神兽在前方开道。洞穴深处的低笑更清晰了。
林骁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两下，踩在潮湿的岩石上，溅起细碎的水声。
他的影子被赤焰的火光拉得老长，和灵犀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把并排的刀，刺向黑暗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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