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靴底碾过焦黑的碎石,耳中还响着云轻舟商队渐近的驼铃。
赤焰的尾巴尖扫过他耳际,火苗将他眼尾未干的湿意烤成暖融融的痒——这是他第一次在胜利后,觉得眼眶发涩。
“小骁。”岳飞的手掌落在他后颈,带着白虎特有的温厚热度,像小时候阿爹拍他去上山打猎时的力道。
林骁转头,看见这位总绷着浓眉的驯兽师眼角竟泛着红,“这一仗,你比三年前在青牛镇驯那只发狂的雷豹时,更像个能撑住天的模样了。”
穆桂英挤开他,玄鸟的羽箭筒撞得腰间银铃叮当。
她往林骁手里塞了个青瓷瓶,指腹还沾着箭簇上未擦净的血渍:“治灼伤的,你那道被黑蛇抓的疤,可别留着丑一辈子。”话音未落,她又别过脸去拨弄发间的玄鸟羽簪,耳尖红得要滴血。
狼毛扫过手背的触感让林骁低头,成吉思汗的狼王正用鼻尖拱他掌心,喉间发出幼犬般的呜咽。
兽族首领的皮甲还沾着血污,却大笑着拍自己胸膛:“我狼族的小子们说,跟着林小子打仗,连伤口都疼得痛快!”他的声音震得林骁耳膜发颤,却在触及林骁目光时忽然放软,“我那小女儿总问,什么时候能给她摸摸火麒麟——你可得给个准信儿。”
高处传来衣袂轻响。林骁抬头,正撞进武则天含笑的眼。
她站在坍塌的祭台残柱上,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腕间玉镯映着夕阳,像落了半截星河。“看够了?”她屈指弹了弹腰间的算筹袋,“战场清理、伤员安置、兽魂安抚,这三桩事,云轻舟的商队能顶一半,剩下的...”她忽然弯腰,从废墟里捡起半块刻着符文的兽骨,“得趁邪阵余波未散,今夜子时前埋进镇兽渊。”
林骁突然就笑了。
他摸了摸赤焰的犄角,火麒麟立刻“嗷”地轻吼,火苗在头顶窜出三尺高,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焦土上,叠成重重叠叠的轮廓。“走。”他甩了甩驯兽鞭,鞭梢在半空炸响,“先回营地。有些话,得说给所有人听。“
营地的篝火是云轻舟让人点的。
商队的伙计们搬来成箱的兽肉,烤架上的油星子“滋滋”溅在火里,混着新搭帐篷的木漆味,在夜风里漫成烟火气。林骁站在最大的那顶帐篷前,看着联盟的驯兽师们围拢过来——有他初出茅庐时救过的山民,有被秦昭逼得背井离乡的兽医,甚至还有几头被驯服的岩龟,正用脑袋帮着搬运伤员的铺盖。
“兽王争霸赛。”林骁开口时,篝火突然“轰”地腾起,赤焰的尾巴尖在他肩头轻扫,像是在帮他壮声威,“三个月后,在兽灵圣地。”
场中霎时安静。
有人倒抽冷气,有人握紧了驯兽鞭,成吉思汗的狼族战士们则低声发出兴奋的呼哨。岳飞走过来站在他左侧,白虎从他身后的阴影里踱步而出,爪尖叩地的声响像战鼓:“我早说过,那劳什子‘兽王’的位子,该姓林。”
“不。”林骁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人群里一张又一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是该姓’我们‘。秦昭想拿兽魂当棋子,可真正的兽王,得是所有驯兽师和异兽的脊梁。“他顿了顿,摸出怀里半块染血的兽骨——那是方才武则天塞给他的,”争霸赛不是擂台,是面镜子。
照出谁在守护,谁在掠夺。“
穆桂英突然吹了声尖哨。
她的玄鸟从夜空俯冲而下,爪间抓着卷羊皮地图,“我前日派玄鸟探过兽灵圣地周边。”她展开地图,篝火映得图上的红圈发亮,“秦昭的余党在圣地下埋了七处暗桩,还有...”她指尖划过圣地中央的祭坛,“那里的地脉和邪阵有牵连。”
“狼族的斥候已经盯着那些暗桩了。”成吉思汗把酒囊甩给最近的战士,酒液在夜空划出银线,“我带二十个小子,三日内能清干净。”
“不必。”武则天不知何时站到了地图旁,她的玉簪在篝火下泛着冷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让他们以为我们在清桩,实则...“她的算筹在地图上敲出清脆的响,”把真正的杀招,埋进圣地的祭台底下。“群里响起低低的赞叹。
林骁望着众人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青牛镇,他还只是个被猎户老爹骂“驯兽没出息”的毛头小子。
此刻他掌心的兽魂之心微微发烫,像有活物在跳动——那是方才战场上空消散的兽魂,正透过他的血脉,与所有联盟成员的兽魂共鸣。
“从明日起,加练。”林骁抽出驯兽鞭,在半空划出火红色的弧,“岳飞教兽语沟通,穆桂英教侦查反伏,成吉思汗教兽群冲锋战术。
至于我...“他低头看向肩头的赤焰,火麒麟的眼睛突然泛起金芒,”我要试试,能不能让’兽灵共鸣‘再进一步。“
夜训是在子时开始的。
林骁独自走到营地外的山坳,赤焰的火苗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他盘坐在青石板上,按照墨无痕教的法诀,将意识沉入兽魂之心——那里原本只有一团暖融融的光,此刻却像裂开了条缝,漏出星星点点的金斑,像撒在黑夜里的萤火。
“赤焰?”他轻声唤。
火麒麟没有动。
但林骁的耳膜突然震了震——不是声音,是某种直接撞进脑海的波动。
他看见赤焰的记忆:幼崽时被邪修追捕,躲在火山裂缝里三天三夜;第一次见到林骁时,他浑身是血却还笑着递来烤肉;方才战斗中,林骁挡在它身前时后背的箭伤
“原来你都记得。”林骁的眼眶又热了。
他试着将自己的记忆推过去:阿爹临终前塞给他的兽牙项链,第一次驯成功野兔时的狂喜,看见秦昭用兽魂炼阵时的愤怒...
赤焰突然仰头长鸣。
它周身的火焰暴涨三尺,竟在半空凝出半透明的火麒麟虚影!林骁感觉有股热流从掌心涌遍全身,他的指尖冒出细小的火苗,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的兽纹——那是赤焰的鳞甲纹路!
“这是...”他震惊地举起手。
火苗在他指尖跳动,却不灼痛,反而像被最熟悉的友人握着。
兽魂之心的跳动声变得清晰可闻,每一下都带着赤焰的心跳节奏。“这是‘兽灵共鸣’的第二重。”
林骁猛回头。
武则天站在树影里,月白裙裾沾着夜露,“你与赤焰的魂契深到了骨血里。”她走近,指尖轻轻点在他腕间的兽纹上,“接下来,你或许能同时共鸣两头异兽,甚至...借用它们的天赋能力。”
“那能帮到争霸赛吗?”林骁的声音发颤。武则天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星光:“不是帮到,是...让某些人,彻底死了争雄的心思。”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明日辰时,去镇兽渊。
我让人取了上古驯兽残卷,有些话,得说给你一个人听。“
晨雾漫进营地时,林骁正蹲在烤架前翻兽肉。
赤焰趴在他脚边打盹,火苗弱得像盏小橘灯。
岳飞端着两碗热粥过来,白虎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昨夜听见赤焰的叫声了。”他把粥碗塞进林骁手里,“穆桂英说你身上有火麒麟的味儿——好事。”
“嗯。”林骁喝了口粥,热意从喉咙滚到胃里,“武先生说,我可能能...”
“林兄弟!”云轻舟的喊声响彻营地。
林骁抬头,看见他踩着晨露跑过来,腰间的玉牌撞得叮当响:“圣地下的暗桩有动静!二十只蚀骨鼠从地脉钻出来了,正往我们的驯兽棚跑——“
“集合!”岳飞的虎啸般的吼声震得帐篷簌簌落露。
穆桂英已经跃上玄鸟背,成吉思汗的狼族战士们攥着骨刀冲出营地,武则天站在高处甩动算筹,每一根都精准点向暗桩的方位。林骁握紧驯兽鞭。
赤焰“腾”地跳上他肩头,火苗重新变得炽烈。
他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忽然想起昨夜兽魂之心里那片金斑——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看见更壮阔的光。
“走。”他对赤焰说,又对跑过来的众人笑,“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联盟的力量。”
晨雾里,驯兽鞭的脆响与兽吼交织成网。
远处,兽灵圣地的方向,有极淡的青光闪过,像某种蛰伏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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