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指节在驯兽鞭柄上捏得发白。
安禄山那句“秦盟主的计划”还在耳边炸响，兽魂之心在胸口跳得他发疼，像是有根烧红的银针正戳着识海——昨夜与赤焰共鸣时，那道裂开的光缝后，果然藏着更黑的东西。
“岳将军。”他转身时，铠甲摩擦声惊得赤焰抬首，火尾尖的金针状火焰“噼啪”爆开，“清点完伤亡立刻来我帐中。
穆姑娘，听风队的崽子们可还撑得住？“
“回盟主。”岳飞的银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指尖擦过护心镜上的凹痕——那是方才被巨蟒尾椎扫中的印记，“八百伤兵已安置，三百精锐随时能战。”
他话音未落，左侧传来布料摩擦声，穆桂英的青斗篷扫过焦土，发间银铃轻响：“北边三十里的山坳里有腐臭味，像是...像是血肉泡在阴水里沤烂的味儿。”她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她用“听风耳”探查到危险时的惯有反应，“我让阿七带小队去了，半柱香前传回信鸽，说山壁上刻着兽王盟的暗纹。”
林骁的呼吸陡然一滞。
兽王盟暗纹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他初入驯兽师行会时，就是因为在黑市看到刻着同样纹路的兽魂瓶，才追查到秦昭暗中收集兽灵的线索。
他摸向腰间的兽魂袋，袋中十七颗微光正缓缓熄灭，那是方才为救被操控的异兽，不得不强行切断的兽灵契约。
“成吉思汗。”他突然提高声音。
远处正用兽骨给伤兽包扎的银发老者抬头，熊皮斗篷下露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带你的狼骑，半个时辰内整队。”林骁的驯兽鞭在掌心拍出脆响，“我要去会会秦昭的‘最终计划’。”
“好。”老者只答了一个字，却震得周围碎土簌簌落。
他弯腰抱起受伤的雪狼，粗糙的指腹蹭过狼耳，“我族的崽子们早想撕了那偷兽灵的老东西。”“武姑娘？”林骁转向最后一人。
武则天正蹲在焦土边，指尖沾了点血泥在地上画图，听见唤名抬头时，眼角的金粉随笑意漾开：“盟主想问我为何不说话？”她用树枝戳了戳图上的祭坛形状，“我在算。
从安禄山的蛇蜕到北边的腐臭，从昨夜赤焰的异状到兽魂之心的躁动——“她突然折断树枝，”秦昭要复活的，不是普通邪兽。“
林骁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见过秦昭收集的兽灵数量——去年冬夜潜入兽王盟密室时，整面墙的水晶瓶里飘着幽蓝魂魄，粗略数过，足有三千七百颗。
而复活普通邪兽，最多需要百颗兽灵。
“走。”他扯紧披风，赤焰立刻跃到肩头，火核里的金纹如活物般游走。队伍出发时，晨雾刚散，可越往北走，天越阴得快，像是有块黑布正从山后缓缓扯过来。
腐臭味越来越浓时，林骁听见了鼓声。
不是战鼓，是用兽皮蒙的骨鼓，“咚、咚”声里裹着细碎的呜咽，像是无数幼兽在哭。
赤焰突然炸毛，前爪狠狠扒住林骁的肩甲，火尾“刷”地扫向左侧山壁——那里的藤蔓正诡异地扭曲，露出刻在岩石上的血色符文。
“祭坛。”武则天的声音突然发紧。
众人转过山坳的瞬间，林骁的呼吸险些停滞。
那是座建在深坑中的石坛，足有十丈高，每层都插着带倒刺的兽骨，骨缝里塞着风干的兽皮。坛顶站着道玄色身影，正是本该在千里外的兽王盟盟主——秦昭。
他手中握着根镶嵌满兽牙的法杖，每颗兽牙都在淌黑血，滴在坛心的青铜鼎里，发出“滋啦”的声响。
“来得正好。”秦昭转头，嘴角咧到耳根，左眼球竟是颗幽蓝的兽灵，“我正愁凑不齐最后三百兽灵——”他抬手指向林骁身后，“你带来的这些，够了。”
“放你娘的屁！”成吉思汗的狼骑率先冲锋，雪狼们仰头长嚎，声震得山壁落石。
可狼群刚冲到坛边，石缝里突然窜出无数黑蛇，蛇信子吐着幽蓝火焰，瞬间缠住狼腿。
头狼惨嚎着翻倒，蛇群趁机钻入其七窍——那是被抽走兽灵的空壳，此刻成了邪术的容器。
“岳将军！”林骁甩出驯兽鞭缠住欲冲上前的岳飞，“你带白虎守左翼！
穆姑娘，用听风术找秦昭的破绽！“他反手将赤焰抛向空中，”赤焰，烧了那些蛇！“
火麒麟的咆哮震破阴云，赤金色火焰如暴雨倾盆。
黑蛇沾火即燃，可秦昭的法杖突然亮起，青铜鼎里的黑血“轰”地炸开，化作无数血雾裹住蛇群。
林骁的兽魂之心猛地一痛，识海里浮现出十七颗熄灭的兽灵——那些被他救回的异兽，此刻竟在血雾里挣扎着显形！
“你用兽灵做引！”林骁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秦昭为何收集这么多兽灵——不是复活邪兽，是用活兽灵的怨气为邪兽重塑躯体！“聪明。”秦昭的声音里带着蜂鸣，右脸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鳞片，“但太晚了。”他法杖重重砸向坛心，青铜鼎发出闷响，整个祭坛开始震动。
林骁脚下的岩石裂开，缝隙里伸出无数骨爪，抓住他的脚踝。
“喝！”他咬破舌尖，鲜血溅在驯兽鞭上，金芒顺着鞭身炸开。骨爪瞬间碎裂，可更多骨爪从四面八方涌来。
赤焰的火焰突然变得透明，林骁的识海里响起幼兽的呜咽——那是赤焰在共享视野！
他看见祭坛下方埋着无数兽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与秦昭法杖相同的符文。
“用兽骨镇灵，用血雾凝形...”林骁的大脑高速运转，“破局点在青铜鼎！”他抽出背后的兽骨短刀——那是墨无痕临别时送的，“赤焰，给我开路！”
火麒麟的尾巴横扫，将扑来的黑蛇群扫成灰烬。
林骁踏着赤焰的火焰跳跃，驯兽鞭缠住坛边的兽骨立柱，借力翻上坛顶。
秦昭的法杖迎头砸下，他侧滚避开，短刀刺向对方手腕——那是墨无痕教的“锁魂式”，专破邪术师的手速。
“你以为...啊！”秦昭的手腕被划开，黑血喷在林骁脸上。
可他的伤口瞬间愈合，脖颈处的鳞片蔓延到脸颊，“我早不是人类了！”他张开嘴，里面全是倒刺般的利齿，“等邪兽复活，这大陆的所有异兽都会成为我的奴仆，包括你怀里的火麒麟！”
林骁的兽魂之心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他眼前闪过与赤焰共鸣的画面，与云轻舟分食烤兽肉的画面，与墨无痕在兽灵圣地练鞭的画面——那些他珍视的、想要守护的，此刻全化作力量涌遍全身。
“赤焰·共鸣！”他大喝一声，与火麒麟的灵魂链接瞬间加深。
赤焰的火核融入他的胸口，林骁的瞳孔变成赤金色，背后浮现出火麒麟的虚影。
他的驯兽鞭泛起熔金色光芒，抽在秦昭法杖上的瞬间，竟将那根浸满兽血的邪物抽得寸寸断裂。
“不可能...”秦昭踉跄后退，脸上的鳞片开始剥落，“我筹备了二十年...你不过是个猎户的儿子...”
“但我有要守护的人。”林骁的鞭梢缠住秦昭的脖颈，用力一拉。
邪术师撞在青铜鼎上，鼎身的符文瞬间碎裂。
黑血泼洒在地，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无数兽灵从血雾中飞出，朝着天空飘去。
祭坛开始坍塌。
林骁抱着昏迷的秦昭跃下坛顶，落在成吉思汗用熊皮铺就的软垫上。
岳飞的白虎撞碎最后一批黑蛇，穆桂英的银铃在风中脆响：“所有邪兽残魂都散了！”武则天站在废墟边，望着漫天飘飞的兽灵，眼角金粉被风吹落：“那些兽灵...在对我们点头。”
林骁松开手，秦昭像团烂泥般瘫在地上。
赤焰凑过来舔他的手背，火核里的金纹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抬头看向天空，阴云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洒在众人沾血的铠甲上，泛着温暖的“盟主。”岳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这一仗，值了。”
“是我们赢了。”林骁望着围过来的众人，突然笑了。
成吉思汗的狼骑在远处欢呼，穆桂英的听风队员正给伤兽喂水，武则天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新土上画着什么——大概是下次驯兽大会的场地规划。
可就在这时，赤焰突然竖起耳朵。
它的火尾尖重新凝成细针状，朝着西方的天空发出低吼。
林骁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极远处的云层里，闪过一丝幽蓝的光，像是...另一颗兽灵瓶被打破的光芒。
他的兽魂之心又开始跳动，这次的节奏很轻，却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像是有什么新的共鸣，正在远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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