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裹着腐肉味往林骁鼻腔里钻,他拽着伤兵的手腕被毒泥溅到,皮肤立刻泛起红泡。
赤焰前蹄陷在毒泥里,兽火弱得像要熄灭,脖颈的鬃毛被毒雾熏得焦黑——这是它第一次在战斗中露出败相。
“吕叔!”林骁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
吕护卫正用断刀挑开士兵腿上融化的铠甲,他自己的护腕已经烂成铁渣,露出下面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手腕。
听见呼喊,他抬头,左眼被毒雾熏得通红,右眼却亮得惊人:“小骁,说!”
“带二十个没中毒的兄弟,去左边土坡!”林骁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手指死死攥住胸口发烫的破邪玉佩——云轻舟曾说这玉能镇邪祟,此刻它烫得像块碳,“何先生说过,青鸾河底的毒泥最怕火!”他转头看向赤焰,幼兽正用舌头舔他手背的血泡,喉咙里发出呜咽,“赤焰的兽火能烧穿这玩意儿,你们架起柴堆,等我信号!”
吕护卫没问为什么,反手抽了腰间最后半壶烈酒泼在地上,酒精遇毒泥腾起青烟。
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缠住手腕,冲最近的士兵吼:“把伤号背到我身后!
活的死的都算!“士兵们跌跌撞撞往他身边挤,铠甲碎裂的声音混着痛呼声,像极了林骁小时候在猎户村听的破风箱。
“林小友!”何军师踉跄着扑过来,道袍只剩半截挂在身上,露出的胳膊布满血泡。
他手里攥着半卷羊皮地图,边角已经被毒泥啃出豁口,“东边三里有片焦石林,我前日让董二藏了三十车松脂!”他咳得弯下腰,血沫溅在地图上,“只要能引毒泥流进石林。”
“董谋士!”林骁突然提高声音。
正趴在土堆后观测敌军的董谋士猛地抬头,他的眼镜片裂成蛛网,却仍举着单筒望远镜:“夏侯渊的红灯笼动了!
他往中军退了三步,脚边有金粉!“
林骁的太阳穴突突跳。
云轻舟曾说过,金鳞粉是邪术引子,每退一步就是在结阵。
他低头看向赤焰,幼兽的兽火突然亮了一瞬,火光照亮毒泥里的纹路——那些蛛网般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高地蔓延。
“赤焰,能撑住吗?”林骁蹲下来,额头抵住幼兽滚烫的鼻梁。
赤焰用鼻尖蹭他下巴,喉咙里滚出低沉的轰鸣,后蹄猛地蹬地。
毒泥里炸开一声闷响,幼兽竟生生拔起前蹄,左爪上还粘着大块融化的毒泥,滋滋冒着青烟。
“何先生!”林骁抓起地图塞回他怀里,“带伤兵上焦石林!
吕叔,柴堆点起来!“他翻身上赤焰,毒泥在兽爪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董叔,盯着红灯笼!它灭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董谋士的望远镜突然砸在地上。“灯笼暗了!”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夏侯渊在笑!
他在…“
话音未落,赤焰的兽火“轰”地炸开。
林骁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脊椎窜上来,那是兽灵共鸣的震颤。
他能听见赤焰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能听见周围灌木丛里野兔的惊跳,山雀的振翅,甚至能听见三里外焦石林里松脂滴落的声响。
“去焦石林!”林骁拍了拍赤焰脖颈,幼兽仰天长啸,火焰从爪尖喷薄而出,所过之处毒泥“刺啦”作响,腾起大片黑雾。
吕护卫的柴堆已经燃起来,二十个士兵举着火把冲上来,将燃烧的木枝砸向毒泥裂缝——毒泥遇火发出尖叫般的嘶鸣,裂缝竟真的开始收缩。
“兽群!”董谋士突然指向战场边缘。
林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月光下,数十道黑影从山林里窜出:有叼着松脂球的狐狸,有驮着火把的山猪,甚至有振翅时带起火星的猫头鹰——那是他用兽灵共鸣召唤的山林野物,云轻舟曾说它们最恨被毒泥污染的土地。
“冲!”林骁抽出腰间短刀,刀身被兽火烤得通红。
赤焰的速度突然提升,火焰在脚下凝成红毯,毒泥在火舌中节节败退。
狐狸们精准地将松脂球投进裂缝,山猪用獠牙拱翻中毒的敌兵,猫头鹰掠过敌军头顶,爪间的火把落进他们的箭筒——敌营瞬间炸开一片火海。
夏侯渊的红灯笼彻底灭了。
林骁看见那个玄色身影从帐后窜出,他的大氅被火烧了半边,脸上还沾着黑灰。“退!”夏侯渊的吼声响彻战场,可他的士兵已经乱作一团:有的被毒泥腐蚀得满地打滚,有的被兽火烧焦了铠甲,更多的是被突然出现的兽群吓得丢了兵器。
“追!”林骁喊,声音里的兽灵威压震得赤焰的火焰都晃了晃。
士兵们跟着嘶吼,吕护卫举着断刀冲在最前,他的手腕还在流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小骁,这仗。”
话没说完,夏侯渊突然转身。
他手里多了把镶满骷髅的短刀,刀尖滴着黑血。
林骁的后颈再次泛起鸡皮疙瘩,破邪玉佩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那不是普通的刀,是用异兽魂魄炼的。
“林骁!”何军师的声音从焦石林方向传来,“他要…”一道黑影从夏侯渊背后窜出。
那是团裹在黑雾里的东西,林骁看不见具体模样,只听见骨骼摩擦的声响,闻到比毒泥更腐臭的气息。
赤焰的兽火突然剧烈摇晃,幼兽发出痛苦的呜咽,前爪在地上划出深沟——那东西在吸它的兽灵。
“赤焰!”林骁死死抱住幼兽脖子,能感觉到它的体温在急剧下降。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的瞬间,兽灵共鸣的力量如洪水般涌出。
他能听见赤焰的悲鸣,能听见山林野物的愤怒嘶叫,甚至能听见脚下土地里被毒泥困住的异兽残魂在哭号。
“都过来!”林骁对着空气喊,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威严。
焦石林方向传来闷响,三十车松脂同时炸开;山林里的兽群发出齐鸣,狐狸、山猪、猫头鹰,甚至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穿山甲、巨蟒,全都红着眼往这边冲;赤焰的兽火重新燃起,这次比任何时候都亮,亮得连月光都失了颜色。
黑雾里的东西发出尖叫。
它松开赤焰,转而扑向夏侯渊。
林骁看见夏侯渊的脸瞬间惨白,他举着短刀的手在发抖,可那东西根本不理会,直接钻进了他的胸口。
“不——”夏侯渊的惨叫被截断。
黑雾散去,他瘫倒在地上,短刀掉在脚边,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
士兵们举着火把的手在抖,兽群围在四周低声呜咽,赤焰的兽火缓缓收进体内,在林骁手背上烙下一个火印。
“赢了?”吕护卫的断刀“当啷”落地。
他蹲下来,用没受伤的手碰了碰夏侯渊的脖子,“没气了。”何军师从焦石林方向跑来,道袍不知何时系好了,虽然还沾着毒泥,眼神却亮得惊人:“小骁,你刚才…”
“嘘。”林骁打断他。
他望着夏侯渊脸上那抹笑,突然觉得比毒泥更冷。
破邪玉佩不知何时不烫了,反而凉得刺骨。
他摸了摸赤焰的头,幼兽正用舌头舔他手心的火印,可那股不安却像毒泥般,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爬。
月光爬上夏侯渊的脸,照见他耳后一道青灰色的纹路——那纹路,和毒泥里的裂缝,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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