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的指尖刚触碰到“确认”键，整个人就像被投入沸水中的纸片——先是后颈涌起刺骨的寒意，接着耳膜被某种高频震动刺穿，眼前的屏幕碎成千万片幽蓝色的光斑，就像当年在赤月峡谷打怪时，怪物尸体迸裂产生的经验值粒子。
“操！”他本能地想抓住电脑桌边缘，可手掌刚碰到金属框架，触感就从冰凉的铁变成了黏腻的数据流，那些泛着荧光的颗粒正顺着指缝钻进皮肤里。
在意识开始模糊之前，他听到一声极远又极近的“欢迎回来”，就像大二那年社团招新时，老大在招新帐篷下对他喊的第一句话。
在现实中的极速网吧里，林嘉的手指在键盘上突然停住了。
他盯着监控屏上跳动的数据流，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老大！高翔的终端信号在坍缩！”
正端着保温杯的老大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来。
屏幕上，原本稳定的绿色信号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血红色，偶尔闪过几帧画面——是《传奇》的新手村、祖玛寺庙，甚至还有测试服才有的“失落神殿”地图，那是三年前官方就删除的旧版本。
“他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被系统读取。”老大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声音低沉，“如果他不能及时脱离，现实记忆可能会被覆盖。”
“覆盖？”老四猛地从转椅上弹了起来，游戏耳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什么意思？翔子会变成游戏里的NPC？”他抓起高翔的游戏手柄就要往终端砸去，被苏璃一把拦住。
苏璃的指尖还带着刚才敲击服务器的余温，她盯着教务系统进度条上突然跳到21%的数字，喉结动了动：“去年隔壁系有个学长玩《古镜奇谈》走火入魔，医生说他脑内神经突触被游戏数据覆盖了30%。”她松开老四的手腕时，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现在必须保持终端稳定，不能断电，不能强制退出程序。”
老四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蹲下去捡起高翔的攻略纸。
纸张背面的字迹被他攥得发皱：“极速村隐藏线，可能和记忆有关？”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老大，翔子写的这个，是不是和现在的事有关？”
而此时的高翔，正站在一片灰白的虚空中。
他低头，看到自己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传奇》联名卫衣——是去年社团周年庆发的，左胸口的火焰logo早被洗得褪了色。
再抬头，面前立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镜面里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穿着破旧法师长袍的影子。
那影子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以为你是第一个？”
高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认出那身法师长袍——是《传奇》里40级才能穿的“法神套装”，但这影子身上的布料破了好几个洞，袖口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你是谁？”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却撞进一团冰凉的数据乱流里。
那些泛着蓝光的粒子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想起大二冬天，和老四挤在宿舍打BOSS时，暖风机吹得人鼻子发疼的感觉。
“我是你。”影子抬起手，指尖凝聚起紫色的雷电，“或者说，是曾经的你。”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第七任认证者，第八任，第九任……我们都以为能改写结局，结果呢？”雷电术“噼啪”一声炸响，高翔慌忙侧身，闪电擦着他的左肩劈在地上，炸出一个焦黑的坑。
高翔的后背抵在虚空中的某个硬物上——是他现实中常用的机械键盘。
D键的漆果然磨掉了，空格边缘还沾着奶茶渍。
他突然想起上周三老四硬塞给他的那杯奶茶，甜得发齁，可现在闻着这股甜腻味，他的心跳竟慢慢稳定了下来。
“你说系统是基于玩家意志构建的？”他边躲边喊，冰咆哮的寒意已经漫到脚腕，“那为什么要选我们？”
“因为我们太贪心。”影子的冰咆哮在地面凝结出冰晶，高翔的运动鞋底打滑，踉跄着扶住身后的电脑椅。
椅子扶手上缠着一圈黑色胶布——是去年他打BOSS时摔裂了，老四用自己的电工胶布给他缠的。
“我们想要全服第一，想要兄弟永远在一起，想要……”影子的雷电术和冰咆哮同时砸下，高翔眼前一花，突然想起老大说过的话：“根基要稳，别总想着速成。”他咬咬牙，双手快速结印——那是林嘉教他的“镜像分身”手诀，虽然游戏里这招只能骗怪物，但此刻……
“轰！”
四个高翔的幻象同时跃起，影子的攻击瞬间分散。
高翔趁机冲向影子，在触碰到它肩膀的刹那，意识像被扔进了旋转的万花筒——他看见无数个自己：有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的，有被数据影子撕碎的，有抱着攻略本在图书馆查资料的，还有一个跪在虚空中，手里攥着半块破碎的“传承之印”。
“原来……每个认证者都会留下痕迹。”高翔的意识突然清醒。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第八任认证者”，想起那些碎片里自己说的“你不是第一个”，终于明白——所谓“确认继承”，其实是在继承所有失败版本的记忆。
影子的身体开始透明，它最后看了高翔一眼，这次眼神里竟有了几分释然：“去告诉他们……别再找隐藏线了。”话音未落，它便消散成数据粒子，融进了高翔的皮肤里。
现实中的终端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老四的手还攥着攻略纸，抬头就看见高翔的游戏角色从登录界面跳了出来。
可等级栏里的“65级”变成了“1级”，装备栏空荡荡的，连新手木剑都没剩。
只有技能栏最下方，多了一个金色的新图标：一枚刻着“传”字的古印，边缘泛着幽蓝的光。
“翔子？”老四试探着喊了一声。
高翔的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动，慢慢抬起头。
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数据乱流的蓝光，看向老四时，突然笑了：“刚才在里面，我看见咱们第一次组队的样子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清晰，“老四举着裂地斩喊‘看招’，老大翻《道藏》，林嘉黑服务器……”
苏璃突然注意到，教务系统的进度条不知何时停在了22%，那些血红色的裂纹里，渗出了几缕金色的光。
高翔的目光落在技能栏的新图标上。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传承之印”——这是他从所有失败版本里继承来的东西，可为什么会有种“这才是开始”的感觉？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这次没有机械的沙哑，反而像极了老大泡枸杞茶时，保温杯盖轻敲杯壁的声音：“检测到传承者觉醒……”
高翔的手指悬在“传承之印”上，突然听见老四在旁边嘟囔：“装备清零算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他转头看向兄弟们，突然想起影子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去告诉他们”。
但此刻，他更想先试试这个新技能。
当他的指尖即将按下“使用”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一行新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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