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陌生。
人群依旧死寂。
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挣扎抬头，用嘶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小心翼翼问：“大……大人……我们……我们能去哪里？”
去哪里？
李炎沉默了。
是啊，能去哪里？
如今的三界，伪佛势力遍布，苛捐杂税，苦役人牲，哪里还有安全之所？
逃离了广济寺这个小地狱，外面或许只是更大的地狱。
“这世道，烂透了。”大圣元灵难得没有嘲讽，语气憋闷。
李炎目光扫过这些茫然无措的人们。
他不可能带着他们。复仇之路，危机四伏，自身难保。
但，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李炎做不到。
他想起了流亡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同样在伪佛阴影下挣扎的子民。
片刻后，李炎做出决定。
他转身走出石窟，片刻后返回。
手中多了些东西。
是从被杀僧侣身上搜刮来的干净衣物和一些干粮、碎银。
不多，但能让他们撑上一段时日。
李炎将东西扔在空地上。
“这些东西，你们分了吧。”声音依旧冰冷，“能活多久，看你们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东方。
那是东胜神洲的方向。
相对于被伪佛深度侵蚀的南瞻部洲和西牛贺洲，那里或许还残存一些缝隙。
“往东走。”李炎沉声道，“一直往东。远离城镇，远离寺庙。或许……能找到一条活路。”
说完，不再停留。
扛起金箍棒，转身，大步离开这个石窟。
没有回头。
身后，被解救的人们依旧沉默。
但一些人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那是……求生的欲望。
或许，他们大多会死在路上。
但至少，他们获得了选择的权利。
选择……像人一样挣扎求生，而不是像牲畜一样，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李炎走出石窟，阳光刺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排出肺腑的恶臭。
心情沉重。
眼神，却更加坚定。
伪佛不除，悲剧不止！
他的复仇，不仅为己，为大唐，更为……终结这无边苦难！
“小子，心软了？”大圣元灵调侃。
“只是觉得，杀得还不够。”李炎声音冷如冰。
“嘿嘿，这就对了！”大圣元灵兴奋起来，“广济寺清干净了，接下来去哪？直接杀向西牛贺洲，端了伪灵山老巢？！”
“现在不行。”李炎摇头。
他实力大增，但挑战伪灵山，还差太远。
净尘之上，还有苦海罗汉，业火菩萨，以及深不可测的万相伪佛。
贸然前去，等于送死。
“那怎么办？”大圣元灵不满。
李炎目光扫视这座血染的寺庙。
“先把这里处理干净。”他缓缓道，“然后，找地方，提升实力。”
他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在此之前，必须隐忍，积蓄。
广济寺，这座魔窟，使命结束了。
接下来，该送它……上路了。
广济寺内，血腥弥漫。
李炎如同沉默的幽灵穿行。
他没有立刻放火。
在彻底毁灭前，还需最后清扫。
搜寻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信息，资源，任何能助他了解伪佛、提升实力的线索。
大圣元灵难得没有催促，只是偶尔对搜刮物评头论足。
李炎来到净尘的禅房。
布置“清雅”，檀香混合着业力腥臭。墙上挂着扭曲怪诞的“佛”画。
李炎对这些虚伪之物无感，金箍棒直接砸碎书架。
“哗啦！”
经书散落。
书架暗格里，一个黑色木盒。
打开，里面是几枚玉简，和一本兽皮制、散发淡淡黑气的小册子。
李炎拿起一枚玉简，沉入心神。
大量信息涌入。
广济寺及周边区域伪佛势力分布图！
标注了附近城镇的伪佛寺庙、据点、负责人姓名和实力。
提及更上一级管理区域，隶属某个“黑风山”罗汉势力范围。
“黑风山？”大圣元灵声音古怪，“这名字……耳熟啊……不知当年那个偷袈裟的黑熊精，是不是也投靠了伪佛，当了那狗屁罗汉！”
李炎心中一动。
黑风山，黑风怪？西游记里的地名？
五百年后，这里也被伪佛占据，甚至收编了当年妖魔？
他又拿起兽皮册子。
封面无字，入手冰凉阴森。
翻开，扭曲文字记录着《苦海种莲诀》。
伪佛核心功法之一，讲述如何吸收炼化众生苦难，凝聚“苦海业力”，布置小型“业力池”，以及祭炼“人牲”的邪法。
“呸！狗屁功法！歪门邪道！”大圣元灵不屑，“跟俺老孙‘战天道意’比，提鞋都不配！”
李炎快速翻阅，记下伪佛力量体系、等级和弱点信息。
知己知彼。
剩下几枚玉简，记录着广济寺账目，“度化税”、“心力税”明细，向上级“供奉”记录。
冰冷数字背后，是无数家庭的血泪。李炎眼中寒意更甚。
搜完净尘禅房，李炎又去了库房。
堆满搜刮来的粮食、布匹、财物，散发陈腐气息。
“啧啧，这帮秃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大圣咂嘴。
李炎对普通财物兴趣不大。
但在库房角落，发现一些单独存放的东西。
药材和矿石。
与外界枯萎不同，这些药材竟蕴含一丝微弱灵气！
虽然稀薄，但在灵气枯竭的时代，已算难得。
矿石也非凡品，隐隐散发能量波动。
“咦？这些东西……”大圣也有些惊讶，“这破地方，还有点像样的玩意儿？看来是秃驴藏起来自用的。”
李炎毫不客气，将这些药材矿石，连同紫金钵盂、净尘遗物，一起收入一个从僧兵身上扒下的储物袋。
空间不大，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李炎走出库房。
整个广济寺，除了自行离去的人牲，再无活口。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映照着死寂寺庙，更显诡异。
李炎站在中央广场，环顾四周。
断壁残垣，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这里，曾是伪佛散播恐惧、榨取信仰、荼毒生灵的魔窟。
现在，即将化为灰烬。
“小子，可以动手了！”大圣催促，“一把火烧干净！看着晦气！”
李炎点头。
他走到柴房，将所有易燃物搬出，堆放在寺庙各角落，尤其是刻画邪异符文处。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主殿废墟前，掏出火折子。
轻轻一吹。
橘红色火苗在晚风中跳动。
李炎眼神平静。
想起长安冲天火光，皇宫焦土，父皇母后不甘的眼神。
同样的火焰。
彼时，毁灭绝望。
此时，净化，复仇序章。
他随手将点燃的火折子，扔进柴草堆。
呼！
火焰瞬间腾起！
干燥木柴遇油脂，噼啪爆响！
火舌贪婪舔舐，迅速蔓延！
一座座殿宇，一间间僧房，相继被火焰吞噬！
黑色浓烟，夹杂刺鼻焦糊味，滚滚升腾，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