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瓮城的青石板浸着五更天的露水,黏腻的鸡冠血踩上去“吱呀”作响,
黄尔珍盯着靴底的暗红脚印,突然想起前世解剖台上,福尔马林混着血水的气味。
远处战鼓“咚——咚——”敲着,震得胸腔发紧,敌国的“毒雾旗”在晨雾里忽隐忽现,
旗面上的荧光虫纹像活了似的,刺得人眼眶生疼。
“阿珍!敌兵前锋到护城河了!”
姚昭宁的银枪尖挑着半只虫尸,甲胄上的铜铃沾着血珠,
“他们的战马蹄铁涂了毒,踩过的地都冒绿泡!”
韦照临晃了晃手里的羊皮袋,晒干的曼陀罗花“沙沙”响:
“怕什么,咱的‘血色迷雾’就是克星。记得城墙上每隔十步挂一袋,这些虫蛹闻见这味儿,比猫儿见了腥还疯——”
话没说完,远处又传来战鼓,比之前密了三倍,敌国的投石车从雾里冒出来,石弹表面泛着和御兽监母虫一样的荧光。
黄尔珍一把揪住他袖口,指尖触到硬邦邦的磁石:
“用毒王蜂护着百姓撤到箭楼!这些是‘腐草萤’变种,怕强光!”
她指向东方,启明星正褪成白色,
“等太阳出来就蛰伏,但咱们得撑到那会儿。”
“撑?拿啥撑?”
姚昭宁突然指向城下,敌兵推出二十架投石车,石弹在雾里像浮动的鬼火,
“他们要把虫蛹打进城!韦照临,你那些蜂子能叼走石弹不?”
“叼不动,炸膛倒是行。”
韦照临扯开衣襟,胸口的金蚕蛊纹路泛着微光,毒王蜂在肩头聚成黑色漩涡,
“地宫丹炉的母液裂缝记得不?这些虫蛹遇着我的蛊毒,就跟耗子见了猫——”
话音未落,蜂群“嗡”地扑向敌阵,翅尖划过投石车的瞬间,木架“滋滋”冒青烟,石弹在半空炸开,荧光虫蛹像下雨似的落下来。
城门突然“轰”地震动,敌兵的撞城锤裹着毒雾砸过来。
黄尔珍咬咬牙,把整桶鸡冠血泼向吊桥,红色液体顺着石缝流成河,竟在雾里蒸腾出淡淡金光——
《药王心经》里说的“血克百毒”,真让她撞上了。百姓们惊呼着指向吊桥:
“快看!萤火虫掉下来了!”
“趁现在!”
姚昭宁挥枪砍断吊桥绳索,转向亲兵,
“箭簇裹浸过蒜汁的麻布,射敌兵马眼!他们的毒雾兵全靠战马上的母虫导航——”
话没说完,一支淬毒弩箭“嗖”地擦过她发梢,钉进城墙。
黄尔珍看见箭尾的五毒纹,心里一紧:
“是皇帝的药人侍卫!他们不怕毒雾,目标是——”
“目标是你。”
韦照临突然扑过来,毒王蜂在头顶织成网,
“归魂蛊在你血里,他们隔着雾都能定位!”
他指尖的磁石“叮”地吸住逼近的药人,却见对方心口的毒晶比地宫的大一圈,
“糟了!升级版药人,毒晶嵌进心脏了!”
黄尔珍趁机甩出金丝楠木碎片,划过药人颈侧的瞬间,对方后颈的血誓标记“滋”地熄灭:
“圣女血能压制定位!姚昭宁,带百姓去西城!我和韦照临——”
“去啥去!”
姚昭宁突然撕开战袍,锁骨下方的朱砂记泛着荧光,和药人一模一样,
“毒雾围城时我喝了井水,后颈的标记早变色了!现在我也是半个药人,正好试试能不能砍了他们的毒晶!”
韦照临突然笑了,毒王蜂振翅声混着血沫:
“好样的!毒晶在心脏第二肋骨间隙,砍准了——”
话没说完,一支流矢“噗”地穿透他肩胛,黑血溅在黄尔珍脸上,
“啧,光顾着耍帅,忘了躲箭。”
“别废话!”
黄尔珍扯下腰带给他止血,发现伤口周围泛着金纹,是金蚕蛊在吞毒素,
“你的蛊毒能抗流矢毒?”
“抗是抗得住,就是疼得慌。”
韦照临咧嘴一笑,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口哨,蛰伏的毒王蜂“轰”地腾起,
“去,啄敌兵战旗的金纹!”
城下顿时传来惊叫,敌兵的“毒雾旗”被蜂群啄得千疮百孔,荧光虫纹遇着蛊毒,像沸油泼雪般融化。
黄尔珍趁机登上箭楼,看见敌阵后方的粮草车起火——
姚昭宁带亲兵摸过去了。
“阿珍!粮草车里全是药人活体!”姚昭宁的吼声混着爆炸,“他们把婴儿泡在琉璃罐里,用车轮碾碎当毒雾引子——”
话没说完,城楼突然震动,十几道黑影破墙而入,每人手里握着浸满母液的长剑。
黄尔珍听见剑刃破空的尖啸,突然想起父亲密室的《毒经》残页:
“药人怕磁石,更怕——”
“更怕自己的毒晶。”
韦照临甩出血染的磁石,吸附住药人心脏的毒晶,
“看着!共振时——”
药人们突然抱头惨叫,毒晶“咔嗒”裂开细纹。
黄尔珍趁机甩出银针,刺向膻中穴:
“《洗冤集录》的‘引毒归心’法,尝尝被自己毒死的滋味!”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照见城下横七竖八的虫尸和药人尸体。
姚昭宁拖着银枪走来,甲胄内衬被毒汁蚀出破洞:
“敌兵退了,投石车全炸了。”
韦照临瘫坐在墙上,望着天边朝霞:
“不是退,是搬救兵。”
他指向敌阵后方,烟尘里旌旗晃动,
“皇帝把药人军团藏在敌后,等着咱们开门追击——”
“偏不如他意。”
黄尔珍摸出御兽监带出的母虫残翅,在阳光下泛着虹光,突然想起地宫石墙上的“以血洗冤”,
“我要把这残翅泡进护城河,让百姓的血,都变成药人毒晶的克星。”
姚昭宁怔住:
“你拿自己的血当药引?刚泼了那么多鸡冠血——”
“不够。”
黄尔珍割破掌心,血滴在残翅上,虹光“滋”地转成血色,
“得用圣女血激活母虫残留毒性,让它反咬主人。就像韦照临用蛊毒控蜂,现在我用血毒,控整个药人军团。”
韦照临突然笑了,笑得咳出黑血:
“原来你在御兽监就想好了。那些喝了血水的百姓,后颈标记会变成——”
“逆血誓标记。”
黄尔珍接过话头,看着护城河渐渐染红,
“以后药人侍卫见了他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她忽然想起前世解剖的那具尸体,心脏处的结晶和眼前的毒晶多像啊,当时怎么也想不通的毒理,现在倒成了破局的钥匙。
城下突然传来战马嘶鸣,姚昭宁的亲兵押着俘虏回来,俘虏后颈的标记在血色护城河里淡成透明。
百姓们从箭楼涌出来,用浸过血水的布巾擦伤口,婴儿的啼哭里终于有了活气。
“走,去西城药铺。”
黄尔珍扶起韦照临,触到他后背淡去的“药叁”烙印,
“我爹当年在那儿埋了《毒经》全本。皇帝以为毒雾能让人屈服,却忘了——”
“活人总比毒雾有办法。”
姚昭宁接过大旗,旗面的“姚”字被血染红,
“弟兄们,把护城河水泼到城墙上!让那老东西看看,咱们的血,不是他炼药的引子,是他破不了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