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他们就要回府了，听闻那张姨娘经不起折腾，半路还晕倒了。”英红把洗好的水果，呈上来放在石桌上。
“张姨娘在爹爹面前永远都是弱如蝉翼，在我们面前可是刀都劈不开的焊铁。”柳如意摘下一颗葡萄，塞入嘴里。“挺甜的。”
“这是从门外小贩那买的，小姐爱吃，明日奴婢再去买。”
柳如意望了望不远处的果树，长得葱郁，却一连几年未开花结果。
“夫人种的果树，年年施肥，却不见露一个花苞。要不要去请教一下那个小商贩，该如何培育果树，才能长出甜腻的果子？”
“不必，”柳如烟摆了摆手，“这果树终有一日，定能硕果累累，急不得。先让它好好扎根，好好生长。”话落，从袖袍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英红，你听见了吗，好吵闹，或许是他们回来了。”
“是的小姐。”英红张望着，“想必二小姐三小姐已跑去恶人先告状了。”
“由她们去，掀不起大浪。”柳如意端起水果，提起那一大串葡萄看了看。“只是可惜了这好果子。”
示意英红退去。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她。乌黑的头发高盘，银步摇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三晃，淡紫色的裙摆拖在地上老长。
整个城州，就数她生得最为标志。小脸净如雪纸，眼睛似宝石，鼻子高挺精致，小嘴有肉且形美。走起路来，柳丝轻拂，婀娜多姿。宛如从仕女图走出来般，遗世独立。加上身上那清冷的气质，使她更为神秘动人。
若不是年满十六，便要进太子府侍奉，不知有多少名门望族家的公子，要前来求娶。
“大小姐好一个悠闲自在啊！”陈嬷嬷浑厚的嗓音，如惊雷打来。
柳如意转过身，行礼。“姨娘好。”
张姨娘轻佻一眼，朝两个老嬷嬷使眼色。陈嬷嬷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张姨娘脸上，清脆刺耳。柳如意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明白了。只见两个老嬷嬷扑过来，一人定住一只胳膊，将她死死扣着。
“姨娘又要泼啥脏水在如意身上？”
“你这灾星还有脸问，”张姨娘伸手几巴掌扇在柳如意脸上，瞬间泛红。“我和老爷一不在府，你便欺负起两个妹妹，还拿死老鼠吓她们！”
“呵呵，原来是闹这一出。”柳如意冷笑一声，抬起头。“为了名正言顺的打我，竟给自己的脸扇红。”
“还敢瞪我！”张姨娘抓着柳如意的盘发，一扯，步摇掉落，头发也散开三分。“小浪蹄子，你给听好了，再去欺负你妹妹，定要剥了你的皮！”
“姨娘教训得是，如意定会好好待妹妹。”柳如意满脸绊红，一直红到脖颈处。眼睛暗去光亮，又忽地燃起烈火般，怒不可遏。“让她们每日不得安宁！”
“什么玩意！在府上有口饭吃，够施舍了。还敢作威作福，和我们斗。十几年了，你还不明白，你虽为嫡女，却连猪狗不如。老爷不待见你，老太太不待见你，连丫鬟嬷嬷都不待见你。要不是大祭司占卜，柳氏有祥瑞。你早在十岁那年，被送出府了！”
张姨娘摇曳着手里的圆扇，来回踱步。像极了高傲的猫，在老鼠尸体前耀武扬威。
“姨娘这般善良贤惠，调教出来的女儿，定是贤良淑德。将来进了太子府也定能脱颖而出，那祥瑞不是别人，而是妹妹啊！”柳如意死死的盯着张姨娘，“姨娘心里所想，不过如此罢了。可那太子不傻，怎会分辨不出善恶人鬼，如意猪狗不如，那妹妹和姨娘就胜过猪狗而不自知！”
“混账！”张姨娘气得直跺脚，“给我打！”
两个老嬷嬷轮番上阵，一个扇耳光一个掐胳膊，柳如意愣是一声不吭，也不反抗，紧紧咬着牙，她内心的愤怒是铠甲，让她丝毫不觉得痛。
从小到大不管她再小心，再听话，都会被张姨娘以各种借口打骂。若不是十岁那年，出了天选皇后的说法，她真被送出府，为奴为娼了。
每一顿毒打，每一声辱骂，都化作利剑刺穿她的身体，刺死她的心，却又迫使她无坚不摧，长出新的血肉，不再有软肋。
总有一日，冤有头债有主，通通给恶人算上。
“罢了，歇着吧。”张姨娘翻了个白眼，见柳如意一直盯着石桌子，便索性把果盘端走。“就你，还配吃这！走，我们去老爷那告状，这恶女顶撞人就算了还动手扇人耳光。”话罢，还假惺惺的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真是毫无教养！连小娘都打！真是孽畜！”
两个老嬷嬷撒开手，作威作福的跟着张姨娘离开。
跪趴在地上的柳如意，笑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水，泪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冷风袭来，衣摆飘舞，散落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只见一只眼睛，灌满血丝，殷红得可怕。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张姨娘瘫坐在地，阵阵干呕。水果散落一地，果盘里躺着一只瘆人的死老鼠。
两个老嬷嬷面面相觑，不由感叹：“这大小姐，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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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果不其然！张姨娘被那老鼠吓得丢了魂，还恶心的一直吐。”英红急匆匆的跑来，见柳如意也如此狼狈，不由心疼起来。“她们怎么可以动手打你！我这就去找老爷来评评理！”
“无妨，一点小伤。”柳如意站起来，“当你足够了解你的对手，那么她便任你算计。”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笃定那张姨娘会端走水果。”
“她哪见得我好，就连一碗汤水我多喝两口，她都想抢去倒掉。”柳如意接住风中的一片落叶，看了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只不过是大树上一片叶子，仗着树大显威风，终有一日沦为枯叶凋落，不堪一击。”
话罢，将树叶捏碎，扬于空中。转过身，发丝飘舞，神采奕奕，眼神坚定。亦如从尸山尸海爬出来的将军，铠甲血迹斑斑，身上伤痕累累，却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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