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晚晴办公室出来，楚肖的心情，如同拨云见日，一片清明。
猎物已经受惊，心理防线也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现在，是时候收紧绞索，进行第一次正式的“沟通”了。
继续在办公室里进行这种猫捉老鼠般的试探，效率太低，而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他需要一个更私密、更安全、更能掌控节奏的环境。
一个……适合摊牌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工位，楚肖表面上继续处理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筛选着合适的地点和时机。
太高档的场所不行，容易引人注目，也与他目前的身份不符。
太偏僻的地方也不妥，万一苏晚晴狗急跳墙，叫人来堵自己，反而不安全。
最终，他选定了一家位于公司附近商业街后巷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名叫“静隅”，名字起得恰如其分。店面不大，装修风格偏向复古文艺，最重要的是，卡座之间用高高的隔断分开，私密性极好，而且客人不多，大多是附近写字楼图个清静的白领。
地点选定，接下来是发出邀请。
直接用公司内部通讯？不行，容易留下痕迹。
楚肖想了想，拿出自己那部备用的、专门处理“特殊事务”的老旧按键手机，换上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措辞简洁而有力，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苏总监，有些事，我想我们需要当面谈谈。今晚七点，静隅咖啡馆，最里面的卡座。请务必准时，否则后果自负。”
没有署名，但楚肖相信，苏晚晴绝对知道是谁发的。
尤其是最后那四个字——“后果自负”，更是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
短信发送成功。
楚肖删除了发送记录，取出电话卡，将其掰断，丢进了办公楼下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工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于楚肖而言，是平静的等待。
但对于苏晚晴来说，恐怕就是度秒如年、备受煎熬了。
楚肖甚至能想象出，当苏晚晴看到这条匿名短信时，那张冰冷的俏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愤怒？恐惧？还是……一种终于来了的绝望？
下班时间到了。
楚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又在工位上磨蹭了一会儿，将一些手头的工作收了尾。
六点四十五分，他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开了辉煌集团总部大厦。
夜幕早已降临。
江城的夜晚，永远比白天更加喧嚣，也更加迷离。
楚肖没有打车，而是步行前往那家“静隅咖啡馆”。
他需要一点时间，再次整理思绪，将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应对，都在脑海中预演一遍。
他甚至提前准备了一份“道具”——将U盘里那些证据，精心挑选了一小部分，打印了出来，折叠好，妥帖地放进了衬衫内侧的口袋里。
不能一开始就亮出所有底牌，要循序渐进，要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只要配合，就能保住秘密的希望。
七点整，楚肖准时推开了“静隅咖啡馆”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
咖啡馆内，光线昏暗，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客人果然不多，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各个卡座，低声交谈着。
楚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个卡座，那里位置最好，也最隐蔽。
他点了一杯最普通的黑咖啡，然后便安静地坐着，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后巷那盏昏黄的路灯。
猎人，已经就位。
现在，就等猎物自投罗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七点零五分……
七点十分……
楚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没有任何焦躁的表情。
他有足够的耐心。
他笃定，苏晚晴一定会来。
因为，她不敢不来！
果然，七点十五分左右，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道身影，略显迟疑地走了进来。
楚肖抬眼望去，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来人正是苏晚晴。
她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脱下了平日里那身象征着权力和身份的职业套装，换上了一件款式保守的米色风衣，脸上戴着一副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宽大墨镜，头上还压着一顶鸭舌帽，将那张引人注目的俏脸，遮掩得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她那高挑的身材，以及长期身居高位所培养出的独特气质，还是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进来后，目光快速地在咖啡馆内扫视了一圈，当看到角落里独自坐着的楚肖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墨镜遮挡下，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楚肖能感觉到，那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不安，或许还有……深深的厌恶。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迈开脚步，朝着楚肖所在的卡座走来。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似乎都带着几分沉重。
她在楚肖对面的位置坐下，没有摘下墨镜，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放在桌上的手提包，下意识地抱紧了一些，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压抑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楚肖也不急着开口，只是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迎上苏晚晴墨镜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他在享受这一刻。
享受着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视自己如无物的冰山女神，逼到如此境地的快感。
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将对方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终于，还是苏晚晴先沉不住气了。
她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可以在公司谈。”
楚肖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足以让苏晚晴心惊肉跳的笑容。
“苏总监，”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晚晴的耳中，“我想，有些事情，恐怕不太适合在公司谈。”
苏晚晴放在腿上的双手，猛地攥紧了风衣的衣角。
楚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不再绕弯子，决定直入主题。
他伸出手，探入衬衫内侧的口袋，取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折叠起来的纸张。
然后，他将那叠纸，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苏晚晴的面前。
动作不疾不徐，优雅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叠薄薄的纸张，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墨镜后的脸色，想必已经苍白如纸。
楚肖好整以暇地靠在卡座的沙发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总监，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或许，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聊聊？”
那叠打印纸，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上面，可能只是几行刺眼的借款条款，可能只是几条可疑的资金流水记录，也可能……是一张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照片缩影。
楚肖没有说明，但他知道，苏晚晴绝对明白，这叠纸，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她最恐惧、最想掩埋的秘密，已经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代表着她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山外壳，已经被彻底击碎！
代表着她未来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将不再由她自己掌控！
咖啡馆内，舒缓的爵士乐依旧在流淌。
但苏晚晴的世界里，却仿佛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叠薄薄的、却足以压垮她一切的——
证据！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楚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同黑夜中的猎鹰，牢牢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摊牌，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该轮到……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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