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嘉靖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心血来潮了。

这奖励之事,才刚刚说出口呢。

竟是直接起身就去另一边的‘御案’上挥毫泼墨去了。

吕芳眼见着嘉靖要题字,那自然得赶紧凑过去伺候。

而等他看到嘉靖写下‘天元医馆’四字后,竟是盖上了那款‘万寿帝君’的印章后。

这就让他多少有些惊骇了啊。

这章,看似不是传国玉玺或者平常公文用的那种正式的印玺。

可实际上,这个章,谁不知道是嘉靖的?

也就是说,嘉靖这就是明晃晃的给人说。

‘这人是朕的人!’

如此一来,想想都知道,这匾挂出去会是何等的惊世骇俗了。

吕芳犹豫了片刻,小心的提醒到:“皇爷,这是不是……”

话没说完,可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陛下,你这是不是赏得太重了?

这小子凭什么啊?

可惜,这话落在嘉靖耳朵里却变了个意思。

“嗯?”

“嗯!是有些不够!”

“这样,去跟陆柄说一声,挑一个百户的锦衣卫去天元真人处听命!”

“记得,选家世清白、靠得住的!”

“啊?呃,是,皇爷!”

吕芳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应喏,而是啊了一声。

他实在是太惊讶了。

这不是有点太没道理了?

可眼见着嘉靖帝都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了。

他只能老老实实领命行事。

只是,临走前,他再次侧着脑袋看了眼摊在御案上,等着晾干墨迹的四个大字。

他这会儿真心觉着脑瓜子里头嗡嗡的。

自己认下的这侄儿,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啊。

怎么这么看不懂呢?

怎么就圣眷加身了?

要说张元德跟陛下早有接触,那也不可能啊?!

他作为嘉靖的心腹内侍,嘉靖的事儿还有他不知道的?

想不明白!

也正因为想不明白,吕芳反倒是对张元德多了几分忌惮。

这人,他看不懂!

而等到他来到锦衣卫传旨,便又多了个同样看不懂的。

锦衣卫指挥使、天子奶兄弟陆柄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吕芳。

“吕公公,你说啥?”

“你再说一遍,我怎么感觉我方才听错了呢?”

吕芳苦笑着再次把嘉靖的旨意说了一遍。

换来的却是陆柄愈发的迷糊了。

“吕公公,这张元德是英国公家那送到真武观的幼子吧?!”

作为执掌锦衣卫多年的情报头子,陆柄对于京中各个高门大户家中的事情简直不要太了解。

因此,吕芳仅仅只是说了个名字,陆柄便知道人是谁了。

可正因为知道了,他才迷糊。

“不是,吕公公,这人,他,不是,他凭啥啊!?”

陆柄迷糊是有道理的。

作为真正的天子近臣,他最大的后台就是嘉靖帝。

结果如今忽然冒出来个得了圣眷的,还是他压根看不明白的,他能不急?

面对着陆柄的提问,吕芳只是露出了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知道个屁。

他自己还迷糊着呢。

反正传旨的活儿干完了,他扭头就朝着外间走去。

他还有家要跑呢。

那地方,才是今天真正的为难呢。

不过,临到出门了,吕芳扭头看着陆柄道。

“若是指挥使有心的话,还是进宫看看皇爷吧?!”

“这甭管多深厚的交情,要是久不相处,可就淡了!”

“指挥使,再会!”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快步离开了。

徒留下陆柄满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吕芳离去的背影。

脑海之中,只留下了一个想法。

‘陛下这是让吕芳来敲打我了?’

‘难道说我干了什么犯忌讳的事儿了?’

‘陛下知道了?’

陆柄到底怎么想,或者说会不会直接进宫去找陛下。

这事儿吕芳已经不在乎了。

他不过是提醒一句,结个善缘罢了。

至于结局如何?

那哪里是他一介阉人能插手的!

他自己的差事还忙不过来呢。

这不,当他见到严世蕃,直言不讳的传旨之后,严世蕃当场那脸色就不对了。

他似乎是想要表现出一副亲和的模样。

可他脸上那死活扯不上去,如同被钩子勾住了,死死往下扯的嘴角,还有眼中那慢慢的怒意溢于言表。

“吕公公,陛下这是……”

“这陛下看上那宅子,要赏赐给他人,找那房主便是,怎么找到本官这儿了呢?”

“哈,吕公公,莫要开玩笑啊!”

吕芳见严世蕃这不识趣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对了。

“小严大人,或许你方才没听明白!”

“皇爷的原话是,那宅子,朕要了,若是严世蕃不乐意,让他来跟朕说!”

“所以,小严大人,你若是舍不得藏在那宅子里的扬州瘦马。”

“那你要做的,便是尽快给人另寻一地安置下来!”

“可若是你舍不得那宅子,那你便随咱进宫一趟吧!”

“咱家也很想听听,你这么不给皇爷面子,究竟是哪来的底气!”

“我……”

严世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当着面威胁他,他桌子一拍就要站起来。

可一道熟悉而冷漠的声音却直接打断了他的发挥。

“给!东楼,立马给!顺便把该添置的东西添置好,不要给陛下和吕公公添麻烦!”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严嵩,吕芳好像没看到方才严世蕃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一般,满脸笑容的冲着严嵩连连点头。

“咱家就知道,严大人果然是个能为皇爷分忧的!”

“既如此,那咱家就不多做打扰了。”

“不过,两位严大人,皇爷那边催得急,还麻烦二位明日里安排好!”

“咱家就先告退了,告辞!”

说完,压根顾不上严嵩那客气的话语,起身就朝着外间走去。

只不过,路过严嵩身边时。

严嵩借着袖子的遮掩微微一递手,另一边从他身边正好路过的吕芳则是正好手一挥。

一张吕芳只是摸一摸就知道是千两的银票,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进了吕芳的袖袋。

可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径直走了出去。

等到吕芳彻底离开后,严嵩才严厉的看向严世蕃,斥道。

“逆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