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连忙捏紧鼻子，身子后仰，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打量他：
“你掉屎坑里了？这么臭。”
“你……”李霁明正想反驳，这分明就是男人味。仔细一想，好像还真的是。
下午他手下有两个兵在田地旁打架，他过去阻拦。没想到，那还是两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儿。
他新官上任，没有经验，一不小心就被人推到了田地里。
那地里刚浇了又新鲜又热乎的羊粪肥，可不就掉屎坑里了。
“差不多吧。你叫我什么事？”
长乐放下手，坐直身体，斟酌了一下，道：“……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李霁明“哦”了一声，转身去了东厢房。
春桃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可算走了，真熏死她了。
郡主还能捏住鼻子，她一个奴婢，连鼻子都不敢捏，只能强忍着。
还好她们郡主贴心，再晚一点，人都得给熏晕过去。
长乐叫来白芷，吩咐她去给李霁明打沐浴的水，多打几桶，没洗干净不许他过来，再把他换下来的那身衣服给丢了。
又让春桃去屋里把熏香端出来。
李霁明去沐浴，长乐便坐在正房的窗台旁等着，随手拿了本话本来看。
她以前很喜欢看话本打发时间，现在再看，来来回回都是些不入流的内容。
什么穷书生高中状元娶得郡主为妻，什么小厮回乡探亲救下千金小姐，被宰相看中成为宰相女婿。
再有就是什么，码头小工凭借着一副健壮的躯体和英俊面容，被寡妇公主收为面首，又靠着出色的技术，独得公主宠爱，最后加官进爵，一跃成为人中龙凤。
除了码头工那个勉强有几分可能，其他的都是胡扯。
长乐充分怀疑，她小时候就是看这些把脑子看坏掉了。
居然相信只要他人好，家世背景什么的都不重要。
长乐把害人不浅的话本丢到一旁，百般无赖地望着窗外的夕阳。
李霁明洗完澡走出房间时，一抬眼，就看到了趴在窗台上的徐长乐。
少女乌发披散，一双杏眸秋水盈盈，莹白如玉的脸蛋泛着淡淡的光辉，伴着金黄色的夕阳，美得像一幅画。
李霁明站在门前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朝她走过去。
“找我有事？”
长乐刚闭上眼准备小歇片刻，就被窗外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看清李霁明，微提的心才落下来。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霁明抱着臂膀靠在墙上，神色慵懒：“我们习武之人都是如此，你才发现？”
长乐不与他计较，想了想，说：“我就是想问你，你为何不喜欢宋珩？”
李霁明眸色一黯。
“他是金子还是宝马？我为何要喜欢他？”
长乐追问：“总得有个理由吧？”
她记得，宋珩好像没有主动招惹过他。
李霁明突然想到什么，勾唇一笑：“怎么？你也发现他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才跑来问我为何如此有先见之明，对吗？”
长乐：“……”
她真受不了他洋洋得意的模样，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可长乐能怎么办？
她今天一直在想，如果她要阻止上一世的诸多悲剧发生，光靠她自己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有李霁明的帮忙。
既然要他帮忙，那他们之间不说绝对的坦诚，相对的坦诚还是要有的。
有关她和宋珩的事，多少还是要解释一些，最起码不能让他以为她和宋珩仍有私情。
“都不是。”
“其实，他昨天约我到郊外见面了。半道上，我们起了一些争执，他不小心从山坡上掉下去，受了重伤，大夫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霁明听罢愣了好半晌：“所以，不是他抛弃你，是你抛弃了他。”
长乐挑了挑眉：“算是吧。不过，我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我是在他出事前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我就是想知道，你以前不喜欢他，是有实证，还是就单纯的喜欢欺负人？”
李霁明：“你觉得呢？”
长乐认真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来问我干什么？”李霁明黑眸沉沉，丢下这一句话就提步走开了。
不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吗？
长乐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呆了呆，起身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确定他真的走了，才扭头看向春桃，难以置信地：
“他什么意思？”
“我好声好气地和他谈话，他居然给我甩脸色？”
长乐气得把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丢到软榻上，胸膛起起伏伏，脖子都涨红了。
一定是她回来后对他太好了，才会纵得他无法无天！
春桃连忙给郡主拍背顺气，扶着郡主坐下，安慰道：“郡主别生气，郡马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为这点小事气坏身子，不值当。”
长乐美目圆瞪：“我也不想生气，可你看看他的态度，是想和我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吗？”
她不是不知道李霁明的脾气比石头还硬，可那是以前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
现在都成了夫妻了，他若是一直如此，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命苦的人？
长乐一头倒在软榻上，一脸死气。
春桃蹲在郡主身旁，说：“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乐：“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春桃：“奴婢觉得，郡马会不会是因为郡主那句单纯的喜欢欺负人，才生气的？”
长乐一怔，又坐了起来：“难道我说错了吗？”
“全京城谁不知道他是个纨绔，我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吧？”
春桃：“郡主当然没说错了，郡主怎么会有错呢？”
长乐脸色一变。
春桃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奴婢的意思是说，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如今您既然决定要和郡马好好过日子，那是不是应该，别把自个儿的丈夫，往坏了想……”
长乐躺了回去，若有所思。
道理是如此，可李霁明的脸皮那么厚，从小到大，不知挨过多少打多少骂。
就算她说错话，惹他不开心了，他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吧？
长乐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让春桃去小厨房传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