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纠葛,穿破肉体;灵魂爱欲,犹执火炬;逆风而行,烧手之患;爱生忧怖,神要降罚;困于爱者,难逃此罚!
在一家私立医院门口,汇聚了十几辆汽车,乌泱泱地一片,仿佛草原上等待捕食撕碎猎物的鬣狗。正将镜头全部对准了医院门口,大家躁动不安地在地上摩挲着鞋底,滋啦滋啦地声音像蚊子声音一样细小却刺耳划破这凝滞的空气,摄影师们屏气凝神地擦干净了镜头,仿佛猎豹捕食前的磨爪子,记者们握紧了手中的麦克风,仿佛深海里捕食的鲨鱼露出了泛着冷光的牙齿。大家心里默默数着:“三,二,一!”
一瞬间,刺眼的灯光,噼里啪啦的闪光灯的声音,你推我搡地拥挤在海蕴月面前,她泛白的手指虚弱地捂着肚子,带着白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镜,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套装,头上带着一顶微微泛白的蓝色渔夫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整个人倚靠在好友姜晓珠的肩膀上,像一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姜晓珠搀扶住海蕴月,同时竭尽全力地替她抵挡,群起而攻之的娱乐八卦周刊的记者们,简直就像马蜂窝被毁后愤怒地群起而攻之的马蜂群!
一位女记者在推搡之下艰难地将麦克风捅到海蕴月嘴边,喘着气犀利地提问道:“外界传言你在拍摄您常驻综艺的时候,下腹突然流血,结合之前您和当红男团队长喻憬阳分手的新闻,外界传言您是流产了,请您说一下?”
姜晓珠狠狠地瞪了一眼提问的女记者,怎么能在公共场合直接这样提问,这简直就是伤口上泼硫酸,姜晓珠一边扶着虚弱的海蕴月下医院大门的台阶,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道:“纯属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另外一个男记者也艰难地在人潮的拥挤中一边背对着下台阶,一边犀利地提问道:“听说喻憬阳一些疯狂的粉丝们对您进行严重的骚扰,给您的汽车泼猪血,砸碎您家的窗户,给您写恐怖威胁信,请问情况属实吗?传言是因为喻憬阳同公司,甜心女演员康恩书的介入,喻憬阳移情别恋,导致你们二位分手,情况属实吗?”
姜晓珠气得想破口大骂,这都是些什么过分问题,海蕴月拉了一下姜晓珠的手,撑起虚弱的身子,坚定地回答道:“没有的事情,我们只是因为性格不合,与别人无关!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过多讨论!”
在家里揪心地看着这一幕的喻憬阳,皱紧眉头捏紧了拳头,他立刻转身,想要冲出家门,给记者们解释清楚,他的经纪人王达吉,像一座城墙一样挡住了他,急切地说道:“不可以,你绝对不能去,你去了,我们的团就完蛋了!这个圈子竞争有多激烈,你很清楚,现在你队友已经出事情,你要是再让这个恋情拖累,团队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之前你也被冷藏过半年,你知道的,社长是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精致的面容此刻满是忧愁,喻憬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面对她的问题,自己总是无能为力,喻憬阳缓缓痛苦地蹲下了身子,少有的情绪外放地问道:“难道我就看着蕴月被牺牲!不可能的,我是不会让蕴月为我牺牲,我们可以好聚好散,但是不能单方面牺牲她!”
喻憬阳利落地站起,坚定地要打破王达吉这面墙,冲出去,突然电视机里面传来欢喜的尖叫声:“蕴月小姐姐,我是你的资深粉丝,你出道以来的综艺,我每一个都追,你写的歌曲我听了好多遍,我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你!”
海蕴月不禁感动,想不到今天自己出院的日子,除了想要将自己敲骨吸髓挖出娱乐价值,换钱的八卦记者们,还能遇到自己难得的粉丝。海蕴月虽然虚弱,但是看着一脸诚恳从记者堆里面挤出来,捧着一束挤烂掉的百合花的粉丝,还是礼貌地摘下墨镜,脱下口罩,口罩下是一张惨白虚弱的面容,简直像海滩上死了好几天眼珠泛白的死鱼,可见她的确病得很严重。然而面对自己的粉丝,她还是温柔地笑着,虽然她容貌普通,但是身上散发着温暖甜甜的面包香气,就像是面包房里刚刚烤出来的牛角面包一样香甜松软,一看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海蕴月温柔地对粉丝微笑着,说了声:“多谢!很漂亮的花!”海蕴月一只手伸出去和粉丝握手,另一只手准备接过粉丝给自己的鲜花,这个时候,粉丝的面色变得扭曲狰狞,说道:“海蕴月,你去死吧!我会时时刻刻关注你,直到你死为止,你凭什么抢走我的男朋友,你这个贱人,你抢了我的男朋友,喻憬阳!”
一把刀利落地插入海蕴月的腹部,鲜血汩汩地流出,这位喻憬阳的狂热粉丝准备拿刀再捅海蕴月几刀,姜晓珠让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呆若木鸡,八卦记者们生怕自己被伤到,一下子四散而逃,眼看着下一刀就要朝海蕴月的脖子砍下去!
医院的一名保安大哥,拿着警棍扔了过来,打掉了疯狂粉丝手中的刀,八卦记者们,一下子听到了新闻的铃铛声,立刻如豺狼般将丢掉武器准备落荒而逃的疯狂粉丝团团围住,去争明天的头条!保安大哥摇晃着倒在医院门口的蕴月,大声地呼喊道:“蕴月小姐是我呀!你还记得我吗?你不要睡呀,来人呀,救命呀!”
海蕴月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自己的一生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去,和憬阳初相识,和憬阳多年后再次重逢,自己追寻梦想进入娱乐圈和他一起录综艺,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飘过,海蕴月的意识越来越朦胧,她感觉自己好累,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回到了几年前,第一次重逢的那一天,脑子里响起了那时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响起!
海蕴月看了一眼手机,六点钟,该要起床了。她简单洗漱出门来到小区附近公交站,城市还笼罩在未消散的夜色中,三月早上的冷空气,冰凉带着雾气,吸一口从鼻腔凉入肺。而城市早已苏醒,公交站台早已排满了人,低着头玩着手机,公交到站声一响起,又自发地如沙丁鱼般挤入公交。海蕴月环顾一周,公交车上早已没有座位,空气中是黑色羽绒服的油污味,让她想到高中不太美好的记忆。
海蕴月扶着把手,看向窗外,一辆耀眼的红色法拉利呼啸而过,里面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看不清面容,不知是清晨赴约还是彻夜狂欢,海蕴月看后,呆呆出神,暗暗发誓,如果有来世,求菩萨保佑,一定要让我当一个富二代,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不用工作!
旁边的年轻人刷着手机,声音外放,刺耳动感的小视频音乐,洗脑的营销号文章,一些其他乘客听后不悦,皱着眉埋怨地看了一眼外放的年轻人,就扭过头,将身子别过去,从公交拥挤的存毫空间里,和年轻人又拉开了两毫米的距离。海蕴月看了一眼旁边早起上学,乘坐公交酣睡的小女孩,此刻在妈妈怀里有点嘟嘟囔囔。海蕴月想要提醒年轻人,声音放小,年轻人已经播放到下一个短视频,手机传来一股强劲的音乐,配着机器人念稿,“当红小生喻憬阳自出道就一路走红,只要他发表的歌曲就是屠榜,稳居第一,是很多女粉心中的偶像男神,如今代言最红化妆品,想必将他的人气推上更高峰!”
海蕴月听到喻憬阳三个字,心里不仅一紧,想不到这么多年后,再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不能做到形同陌路!小女孩躺在妈妈怀里,也不嘟囔,还开心的手舞足蹈说道:“喻憬阳就是那个很帅很帅的哥哥,妈妈,你之前是不是偷偷带我去看这个哥哥演唱会,好帅好帅,你还说爸爸在他旁边简直就是块擦脚布!”小女孩妈妈听完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真的是脸都丢尽了!赶快捂住女儿的嘴,抱着她摇摇晃晃,哄她睡觉:“快睡吧,快睡吧,起太早了,还在说梦话呢!”说完,对着看着她的那些乘客,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继续哄孩子,表现得很忙的样子。
海蕴月听完不禁感叹,自己现在是公司小职员,卑微打工人,他已经是万人追捧的大明星,已经红到妇孺皆知呀!
就这样想着,海蕴月下了车,来公司大门,准备打卡上班,而她上班的公司正是那家喻憬阳即将代言的,销量红火的化妆品公司!
保安大哥看见是海蕴月热情地打招呼:“蕴月小姐,你真的勤劳,几乎是公司第一个来上班,又几乎是公司最后一个走的,你们公司有蕴月小姐这样勤劳的打工人,是公司的福气呀!”
海蕴月不好意思地尬笑一下,说道:“公司的福气,不是我的福气,没有办法,笨鸟先飞呀!您也辛苦了,早上好呀!”
“没事没事,我这个保安就干这个活儿,蕴月小姐是公司唯一每天和我打招呼的,否则我在这干这几年,只有别人问路,才有机会开口,您今年也入职好几年了,这个怎么也要升职了!你们公司那个康经理真讨厌,感觉眼睛长头上,从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保安,希望蕴月小姐你早日升职,快去打卡吧!”
海蕴月打完卡,看了一下时间,八点零五分,要赶快打电话给自己好友,姜晓珠起床了,今天可是她入职上班第一天呀!
懒散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一听就是还没有起床,海蕴月没有好气地说道:“大小姐,八点多,你赶快起床呀!虽然九点才打卡上班,但是你上班第一天,要给领导一个好印象,否则我们那个主管康经理,一定把你骂的狗血淋头!而且今天公司的两个大老板要来,你可不能在这么重要场合掉链子,小心当场炒你鱿鱼!”
电话那头的人听完以后也有了紧张感,感觉整个人像僵尸还魂一样嘭地一声坐起,说道:“马上马上,我马上!”
海蕴月忙完手上的事情,在门口看着大厅钟表时间一分一分钟流逝,心像是放在瓦罐里面大火熬汤,浓汤沸腾般煎熬,紧张地来回踱步,怎么还没有到。八点四十六!看见跑过来慌里慌张的姜晓珠,简直如看到耶稣复活般激动,赶紧拉着她打卡,去往办公室。
海蕴月边急急忙忙拉着姜晓珠往办公室走,边交代:“等会儿我煮好咖啡,往里面加的糖和奶我都会调配好,九点一到,康经理就卡点到岗上班,你就端给他的办公桌,给他留一个勤劳细心的好印象。第二,等会儿来的两个大老板,时间紧促,我精准给你概括,一个是老板同居多年没有转正的小三,但是深得老板喜爱。一个是老板多年想离婚没有离成功的正宫,正宫常年定居国外,你在公司基本见不到她,但这个公司是正宫她爸爸创建的,虽然她爸爸已经离世多年,但很多股东高管是她爸爸旧相识,而且她爸爸死后,根据老板和正宫婚前协议加上她爸爸遗嘱,所有的股份都给自己女儿一个人,所以正宫手上的股份比老板手上还要多,是公司真正的最大股东。老板因此也要给她三分薄面,你要是在这两个人面前迟到,我感觉我将亲眼看一场大爆炸!”
姜晓珠懵懵懂懂地听着,她现在脑子都要烧焦了,她一脸担忧困惑地望向海蕴月:“那我可怎么办,我以为进来这种大公司,一辈子就高枕无忧,我就稳稳当当过日子就行。这么复杂,我爸爸怎么一点都没有跟我讲!”
海蕴月一边煮咖啡,一边回复道:“一你爸爸怕打消你的热情,毕竟你打退堂鼓的技术与日俱进,你能坚持考这么多次,最后坚持到成果,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很优秀呀!果真呀,人还是要靠自己奋斗,靠好老公,不如靠一个好爸爸,靠好爸爸,不如靠自己去奋斗!人的这一生,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要靠自己奋斗。二你爸爸这个人对这些八卦不关心,自然不会回家讲,而且现在公司奸人当道,你爸爸这种大好人却被调去了分公司!”
“哎呀,我也觉得自己这次不错。爸爸去年虽然被调去分公司,但是说公司里面只要蕴月你在,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蕴月,你真厉害,一毕业你就笔试面试双第一成绩考入这个公司实习!”
“没有啥了,纯属运气好!其实,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哎呀,九点啦,不能聊天了,康经理要来了!”
九点一到,康经理就穿着他的黑色羽绒服,内搭黑色条纹polo毛衣,一条宽黑腰带,灰色西装裤,配着藏蓝色运动鞋,慢悠悠地来了。他一手黑色公文包,一手拿着个茶叶杯。刚刚推开门,姜晓珠就在海蕴月示意下,推开门,展示甜甜的笑容,端上一杯按照他口味调配的暖暖咖啡。
康经理却只是冷冷点头,头也不抬,姜晓珠甜甜地打了招呼:“康经理,早上好,您的咖啡!”康经理仍然不理,只是脱自己羽绒服,放在椅背。
姜晓珠一脸不解,她第一次让人当空气对待,自己又没有得罪他,不禁有些纳闷和生气。推开门,小声地问道:“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海蕴月将姜晓珠小心拉到工位,指了指手机,用手机回复道:“没事,他就是这个死鱼脸!看不起人是他的惯性!他就只是喜欢名牌大学毕业生和有钱人,瞧不起我们这种学历一般又在他手下干活的。你要是生气,就给他备注黑山老妖,我就是这么备注的。”
姜晓珠回复了三个狗头和坏笑的表情,回复道:“没有问题!”
康经理抬起头,傲慢地环顾办公室一圈,说道:“开晨会!”
康经理傲慢地清了清嗓子,像骄傲的大鹅一样,伸直了脖子,整理了一下并没有的领结说道:“把昨天要求你们做的项目计划交上来!”
大家都害怕地大气不敢喘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交上去,当炮灰!沉默了五六分钟以后,康经理脸色忽然柔和说道:“没有关系,不要怕,第一个的让我看看!”
一个男同事环顾自周,一个上前的都没有,想着早死早超生,说道:“康经理,这个是我昨天熬夜做的项目计划!”
然而康经理只是看了一眼封面,再简单看了一眼里面,就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将项目计划甩在男同事脸上,说道:“你知道人和猴子的区别,就是人进化掉了猴子的尾巴,意思叫你不要翘尾巴。就这个水平,还好意思第一个交,捡起来,一边去,下一个谁,麻溜点!”
底下同事不禁有些抱怨:“快要下班才布置工作,明明是让我们回家熬夜加班!”
康经理听到底下的抱怨说道:“我是经理,还是你们是经理!我叫你们做事,你们就做。还有不要下班给我打电话,问我工作的细节!下班时间还打扰领导下班时间,你们懂不懂尊重领导!还有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这些高学历人才,就是要和那些廉价劳动力区分,那些保安能写出企业项目报告吗,有些人不要没事和保安聊东聊西,她自己学历不高,显得我们的学历和她一样。”
大家都低头不敢说话,但是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在内涵海蕴月,虽然都不赞同,但是都不敢说什么。
海蕴月上前一步,递上了自己的项目报告,康经理只是简单看一眼封面,翻了翻里面,就阴阳怪气说道:“你懂不懂环保,你知不知道现在全球气候变暖,砍伐树木是影响气候的,你还单面打印,明明就是浪费奢靡,怎么就显得你们家有钱呀,有钱省点花呀!”
康经理说完,将海蕴月的项目报告朝底下一扔,海蕴月看了一眼康经理,就一把接住了自己将要甩到地上的项目计划。海蕴月心想:还好自己拿订书机订好了项目计划,自己眼疾手快一把就能接住,否则就要一页一页趴在地上捡纸张,那真的是太丢脸了。
海蕴月抚平自己的项目计划,说道:“我家里也没有钱,我单面打印,是之前双面打印,您说我小气,连打印的钱都舍不得花。发消息问您工作细节,您直接不回复,打电话问您工作的细节,您直接拒接我电话三次,我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您。不过,我觉得虽然保安大哥不一定能写企业计划书,但是如果没有保安大哥,您要是以后被人打了,来救您的可就是保安大哥啊。您说人不要翘尾巴,我觉得说的很对,人就应该平和地看待他人。而且,这个打印纸不会浪费,反面我可以用作下一次企划计划书的草稿,用铅笔写,多次使用,够环保!”
康经理气得瞳孔瞪大,鼻孔放大,顾不得派头,直接指着海蕴月骂道:“你少给我耍这些小聪明,你知不知道做人最大的美德就是要孝顺,你孝不孝我不清楚,但你在家一定不顺从父母,在公司你都敢和领导顶嘴,目无尊卑,不知尊重领导这最基本的礼仪!重新写!写到我满意为止!”
海蕴月让康经理说得不禁有些心虚,回望一下自己成长经历,自己的确不是爸爸妈妈说什么,自己就怎么做的那种女孩子,总是自己的意见很多,虽然会妥协一部分,但一定会保留自己的一部分。
康经理看海蕴月心虚,还想接着骂,结果接到电话,立刻上演川剧变脸,整个人双手捧着电话,身子弯弓像虾米,脸因为笑的太过谄媚,缩成了一团:“哎呀,谢谢您的通知,下次我请您吃饭。哎呀,大家都是平级同事,上次在路上我主动和您打招呼,您没有听见,我接着喊第二声您才听到,您说这个事情闹的。哎呀,哪里话,我应该的,两个大老板来了,好的,我马上下去!”
海蕴月看完这一出精彩的川剧表演,不禁感叹,难怪现在演戏都不好看,那是因为优秀的演员在这呀,真是高手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