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淮河。
枯柳垂绦在青石堤岸轻扫，几片残荷斜插浅滩，白鹭掠过水面时惊起细碎涟漪。
马霆扶着孟雪踏上雕花画舫，檐角铜铃被风拨出清泠声响。
孟雪今天穿着一袭素雅长裙，裙摆及地，落落大方，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
她搭着马霆的手腕立在船头，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气质温婉。
“好久没出来了。”她美目微微眨动。
马霆顺势将她揽进怀里，嗅到发间新采的丹桂暗香：“早叫人把舱里那些俗艳蜀锦换了素纱，可衬得上嫂嫂这般仙女。”
画舫推开浮着梧桐叶的碧波，两岸朱楼飞檐次第后退。
孟雪倚在他胸膛听橹声咿呀，忽见桥洞下钻出满载莲藕的乌篷船，船娘红头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与满船秋实相映的笑靥。
她仰头望进马霆噙着笑意的眸子：“我幼时最盼深秋跟阿爹来采菱角。”
话未说完，红唇已被堵住。
秋风裹着岸边酒旗猎猎声掠过，却吹不散交缠的温热气息。
马霆掌心抚过她后颈细腻肌肤，惊觉素缎领口下藏着昨夜自己留下的淡红印记，轻笑出声。
孟雪羞得攥紧他腰间玉带，金镶墨玉佩坠子撞在船舷上叮咚作响，恰似她乱了节拍的心跳。
忽有琴声自烟水深处飘来，惊起苇丛中交颈的白鹭。
“这琴声好听。”马霆抬眼看去，“不知是谁在抚琴？”
孟雪面色微红：“应该是杏花天。”
“传说中的那个花魁？”马霆暗暗一惊。
检校档房记载，这个杏花天是元人，并且有可能是探马军司。
不抓她，是想着钓大鱼。
“走，去会会花魁。”马霆在孟雪腰间捏了下。
……
画舫贴着水面行驶到另一艘精致的画舫前。
一女子立在船头，一身红色长裙，身材被勾勒的极为火爆，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荡漾着摄人心魄的勾魂媚意。
“姑娘，打扰了，我们被姑娘琴声吸引。”马霆笑道。
“知音难觅，两位何不上船一听？”红衣女子微微欠身，“奴家杏花天。”
马霆朗声大笑：“原来是花魁，那可不能错过。”
两艘画舫贴近，一条跳板放下。
马霆牵着孟雪，走了过去。
杏花天起身相迎，腰肢款摆间，珍珠腰链在纱裙下若隐若现，每颗珠子都卡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她伸手来扶孟雪：“妹妹当心跳板。”
马霆闻到扑面而来的幽香，她请两人入座。
“公子，夫人，奴家为你们奏一曲。”杏花天在琴旁坐下。
琴声响起，悠扬婉转。
杏花天一双美目，时不时落在马霆身上，与他目光相遇时，转头又笑得花枝乱颤。
她俯身调弦，纱衣领口垂落半寸，露出一片白皙。
琴声骤起如金戈裂帛，惊得远处白鹭冲天而起，振翅声混着尾音在河面久久回荡。
“此曲当佐酒。”她斟酒时红袖滑落，露出白皙皓腕。
三人笑谈，对饮了一杯。
……
琴音渐歇，马霆抚掌笑道：“姑娘这曲弹得可比秦淮河上的浪头还烈三分。”
杏花天葱指拂过焦尾琴，似笑非笑：“比起大龙头的刀，奴家这琴弦倒显得绵软了。”
她这话一出，孟雪面色剧变。
马霆揽住孟雪轻颤的肩头，朝杏花天冷道：“姑娘说的什么浑话？”
“这画舫四面环水，连河底的鲤鱼都听不清咱们说话。”杏花天媚笑，“马掌柜是从南洋来的，龙鳞卫也来自南洋，这不难猜。”
孟雪花容失色，马霆握了握她的手。
他微微含笑：“姑娘，你想干什么呢？”
“三日后，还是这里。”杏花天道，“达鲁花赤恭迎大龙头。”
马霆轻笑：“探马军司现在都如此大胆了吗？敢直接暴露身份？”
“奴家就是个弱女子，抓了我也无用呢。”杏花天笑容明媚。
“好胆色。”马霆挥手，“好，三日后，老子就会会你们的达鲁花赤。”
杏花天妩媚一笑：“就说大龙头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马霆端起酒杯，浅喝一口，撇了一眼身旁还在惊愕中的孟雪。
他有些怀疑，今天和杏花天的相遇，巧了点吧？
探马军司的达鲁花赤，要约我相见，肯定是见我与勋贵作对，还敢杀人。
那我机会就来了。
神秘的达鲁花赤，直接把他擒了，交给检校。
老子虽然不想入朝廷，但老子不做汉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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