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翻涌得更急了,黑红色液体顺着钟乳石连成细链,在半空凝成血珠坠落,砸在林寒肩头的白骨战甲上,发出“嗤啦”轻响。
骨甲表面腾起一缕青烟,竟是被这液体腐蚀出细微凹痕。
“这是玄阴蚀骨水。”老疯子扯了扯林寒的衣袖,“当年我师父说过,玄阴宗用活人生祭引地脉阴火,烧出来的骨渣子拌着怨气,能炼这种蚀骨水。”
“沾多了骨头都得化成脓水。”他咧开缺牙的嘴笑。
林寒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血祭之魂在体内躁动。
“走。”他攥紧破碎的玉佩,骨剑嗡鸣着没入臂骨,“绕开蚀骨水区域,从左侧岩壁攀过去。”
老疯子愣了愣,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好小子!你当这石壁是你家后院?”
“当年我师父带着三个魂尊来探,走到这儿。”他手指在腰间比了个齐胸的位置,“被石缝里钻出来的阴傀撕成了八块!”
左侧岩壁突然传来“咔啦”轻响。
林寒瞳孔骤缩,白骨战甲瞬间覆盖全身,骨剑从臂骨中暴刺而出,正挑中一团青灰色雾气。
雾气被剑气劈开,露出里面半具腐尸,胸腔以下全是白骨,肋骨间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眼眶里两团幽绿鬼火正盯着林寒。
“阴傀!”老疯子的疯劲突然退了个干净,
从怀里摸出张黄符拍在腐尸额间,“快用你的血祭!这玩意儿专啃活人气!”
林寒没说话。
他能清晰感觉到阴傀身上的怨气,带着股熟悉的腥甜,和母亲暗格里那截断指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血祭之魂在体内发出欢呼般的震颤,他手腕翻转,骨剑划出血色弧光,直接刺穿阴傀的鬼火。
“嗤——”
阴傀发出尖啸,腐肉簌簌掉落,露出锁在肋骨间的青铜牌。
林寒眼疾手快抓住铜牌,上面刻着“林氏家奴陈三”。
他指尖猛地刺痛,一滴鲜血落在铜牌上,锈迹突然剥落,
露出背面的刻痕:“主母救命,玄阴宗要血祭林氏全族......”
“走!”林寒拽着老疯子的衣领跃上暗河石滩,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锁链声。
他能感觉到更多阴傀正从石壁里钻出来,怨气凝成的黑雾像活物般缠绕他的脚踝。
寿元流逝的刺痛几乎要撕裂心脏,但他反而笑了,笑得眼尾发红:“来啊,都来!”
血祭之魂彻底觉醒。
白骨战甲泛起妖异红光,林寒周身腾起血色雾气,每一滴雾珠都在吞噬逼近的阴傀。
腐尸触到雾气便发出惨叫,鬼火被吸进林寒眉心,怨气转化为热流涌入丹田。
“到了!”老疯子突然尖叫。
林寒猛地抬头。
暗河尽头的岩壁正在退去。
不,不是岩壁退去,而是整面山壁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青瓦白墙的建筑群。
飞檐上挂着褪色的铜铃,门楣上“玄阴宗”三个大字被血锈覆盖,
却仍有阴寒气息从门内涌出,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玄阴宗?”林寒舔了舔嘴角,血祭带来的亢奋让他声音发颤,
“传说中与血祭之魂同生的隐世门派?”
老疯子点头蒜:“当年我师父说,玄阴宗玩的是活人生祭,拿童男童女的血养魂器,拿世家嫡脉的骨炼阵基......”
他突然捂住嘴,眼神惊恐地看向山门,“有人来了!”
林寒瞬间收敛气息,白骨战甲隐入皮肤,只留下腕间一圈白骨纹路。
他扯了扯破旧的外衣,把青铜牌塞进怀里,
装出副怯懦模样——这是他被家族驱逐后练了三年的伪装:缩着肩,眼神躲闪,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慢。
山门下走出三个玄阴宗弟子。
他们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青铜魂铃,面色却比死人还白,眼尾青黑如墨。
为首的高个弟子扫了林寒一眼,
魂铃突然发出轻响:“外门弟子?我玄阴宗百年没进过生面孔了。”
“回......回前辈的话。”林寒喉咙发紧,“小的是流浪武者,在山里迷了路,跟着暗河走到这儿......”
“迷了路?”高个弟子冷笑,魂铃在林寒面前摇晃,“那你身上这股血气是怎么回事?”
林寒心里一紧。
他能感觉到魂铃在探测他的气息,血祭之魂的躁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们要的是你慌乱的破绽,不是你硬抗的勇气。
他“扑通”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前辈明鉴!小的前几日在山脚下遇到血魔门余孽,拼了命才逃出来......”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您看这伤!他们说要拿我的血祭什么魂,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高个弟子的魂铃突然安静了。
他盯着林寒的刀疤看了片刻,又瞥向缩在角落的老疯子:“这老东西呢?”
“他......他是我在路上捡的疯爷爷。”林寒慌忙爬过去拽老疯子的袖子,“爷爷,快给前辈磕头!”
老疯子立刻配合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喊:“玉皇大帝显灵啦!王母娘娘赐仙桃啦!”口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活脱脱一个老傻子。
高个弟子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带他们去见掌门。妙真师叔最见不得血魔门的孽障,正好问问这小子的经历。”
林寒跟着弟子走进山门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能感觉到妙真子的气息,表面温软,内里却刺得人骨头生疼。
穿过三重庭院,他们在主殿门口停下,红漆大门“吱呀”打开,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主座上坐着个穿墨绿道袍的老妇人。
她面容慈祥,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可林寒一抬头,
就看见她眼底闪过的阴鸷——和血魔门三长老临死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妙真见过两位小友。”老妇人柔弱的声音,“听我这不成器的徒儿说,你是被血魔门追杀的可怜人?”
林寒又跪了下去,这次是真的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青铜牌在发烫,和母亲暗格里的断指产生共鸣。
血祭之魂在体内翻涌,寿元流逝的刺痛让他的声音都发颤:“回......回掌门的话,小的名叫林寒,本是青岚城林氏旁支,三个月前被血魔门灭了满门......”
“林氏?”妙真子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叩,“青岚城林氏?我记得二十年前,他们家有位嫡子叛族投了血魔教?”
林寒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几日碎裂的玉简,想起祖父跪在祠堂被抽断脊骨的画面,喉间涌起腥甜:“那是污蔑!我祖父是为了保护族人才......”他突然顿住,抬头时眼眶通红,“小的不敢说,怕给掌门添麻烦......”
妙真子笑了,起身走到林寒面前,伸手要摸他的头顶。
林寒僵在原地,却在她指尖即将触到发顶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和母亲妆匣里的沉水香一模一样,只是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可怜的孩子。”妙真子收回手,“既然你与血魔教有血海深仇,便留在玄阴宗吧。我让清云带你去偏院,明日开始跟着外门弟子学些基础术法。”
她转头看向老疯子,“至于这老疯子......”
“他是小的唯一的亲人了!”林寒突然扑过去抱住老疯子的腿,“求掌门开恩,让他留在小的身边吧!”
妙真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突然笑出了声:“罢了,你这孩子倒是重情义。清云,带他们去西三院,再送两床被褥过去。”
林寒跟着清云走出主殿时,后背的冷汗已经干了。
他能感觉到妙真子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游走。
老疯子凑过来小声嘟囔:“那老虔婆的魂灯在你身上做了记号,夜里别乱走。”
“我知道。”林寒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牌,“她越是留我,就越说明玄阴宗和林氏灭门案有关。”
他抬头看向渐暗的天色,“母亲说过,真相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既然她要观察我,那我就......”他舔了舔嘴角,眼底的疯意几乎要漫出来,
“让她看个够。”
林寒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听着老疯子装出来的鼾声。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牌,在月光下看清了背面的刻痕
——“主母救命,玄阴宗要血祭林氏全族,他们说嫡脉的血最纯......”
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寒迅速把青铜牌塞进枕头下,闭眼装睡。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片刻,接着传来轻微的锁簧声。
他能感觉到有人潜入房间,气息阴寒如冰——是妙真子的亲信?
还是玄阴宗隐藏的另一股势力?
月光被阴影遮住。
林寒听见那人在他床前站了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失望,又像是确认了什么。
脚步声渐远后,他睁开眼,看见床头多了张纸条,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字:“小心魂鼎”。
林寒捏着纸条坐起身,他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门派里悄然酝酿。
而他,终于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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