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到十里的火车站,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但这时候的路况不好,加上过年期间车多人多,愣是走了三个多钟头。
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宋育良在熟悉的饭店,请三人吃了中午饭,然后去往火车站。
这时候不讲究什么三六九,也没有返程上班族,更没有民工潮,火车出行相对还算宽松。
接下来的一幕,让谢新学惊讶坏了。
教育局的这辆老吉普车,竟然直接开进了站台!
哪怕谢新学是从五十年后回来的,也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以前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坐火车,不都是先进站,然后检票上站台,扛着行李再上车的吗?
还能这样?
宋育良只是把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对方就很爽快的把门打开,司机一脚油门,等谢新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站台上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当官呢!
权利阶层带来的好处,果然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本以为自己比别人多了几十年的经验,经历过大风浪,见识过大世面。
到最后,也是个白脖!
“新学,我已经安排好了,到京城火车站之后,会有一位马叔叔接你们三个。”
宋育良笑着说:“这位马叔叔是我的战友,我们俩有着过命的交情。建国后他被调进京城建设空军,在整个空军大院儿里,都属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这位马叔叔帮忙,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宋育良还带了相机,调好镜头之后交给司机。
四个人站在车前,以绿皮火车为背景,拍下照片作为留念。
卧铺车厢,三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谢新学第二次吃惊,竟然是软卧车厢。
软卧是包厢形式,一道推拉门里面是两张上下床,四名乘客共用一个房间,关上门就是独立空间。
硬卧就要差多了,上中下三张床挤在一起,中铺和上铺就只能满足半躺在床上,个子高的人都直不起腰。
怪不得三张票里,两张下铺,一张是上铺。
要都是下铺的话,就得有一个人住另外的包厢了,反而不方便相互照应。
谢新学不由的苦笑一下,刚才他都打算好了,要发扬精神,让两个女孩子住下铺,自己住上铺呢。
现在是软卧,上铺的条件一点儿都不比下铺差。
“18个钟头,才能到京城站!这趟火车,就是传说中的站站乐吧?”谢新学第三次吃惊。
所谓站站乐,指的是火车每到一站都会停下来,方便旅客上下。
而不是后世火车提速,只会在大的车站停靠,或者是城际直达,以此来节省时间。
这一路,恐怕要停几十站。
“嗯,如果火车不晚点的话,应该是明天早上八点二十分到站。”宋海燕笑着说。
怪不得是卧铺,还是软卧呢!
18个钟头,谢新学上一世都没坐过这么久的火车。
好怀念高铁和飞机啊!
哪怕是后世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也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到京城了。
由于是软卧包厢,第四名乘客并未出现,三人关上门开始聊天。
下午六点半,谢新学请两位女士去餐车吃饭。
晚上十点,硬卧车厢熄灯了。
软卧这边的灯光,由乘客自己掌握。
三个人都有点儿兴奋,继续讨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谢新学又请两人吃了宵夜,回来之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午九点。
火车只晚点了半个小时,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马叔叔!”
宋海燕一眼认出身穿油绿色军装的中年男人,热情的打招呼。
他叫马伟民,宋海燕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去京城玩儿,就是住在马叔叔家里。
四年前,马伟民还专门从京城过来看望宋育良。
故而,宋海燕能一眼认出他来。
“海燕,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马伟民也认出了宋海燕,笑着走过来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怪不得你爸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我不管多忙,一定要过来接你,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儿,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外地上大学啊!”
宋海燕大大方方的说:“麻烦马叔叔了。”
马伟民正色道:“跟叔叔客气什么啊!当年要不是我跟你爸离的太远,肯定会认你当干女儿呢,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后悔!”
“不然得话,我在大院儿里就有的吹了,我干女儿考上了京城师范大学,多有面子啊!”
宋海燕笑着说:“你现在认,也不晚啊!”
“这可是你说的,马叔叔当真了!”马伟民也笑了。
宋海燕指向扛着大包小包的谢新学,介绍说:“这位是谢新学,这位是赵雅芸,全都比我厉害多了,一个华清一个大北,我的师范大学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没得比。”
“对了,谢新学是我们中原省的理科状元呢,还是我补习班的老师。”
马伟民望向谢新学,点头夸道:“小伙子,不错!”
“我听他们说起过你,母亲是保护集体财产牺牲的农民英雄,你写的诗还上了《人民大报》,过年前那些天,院子里总是有人朗读你的诗呢。”
“马叔叔谬赞了!”谢新学谦虚道。
马伟民回头喊道:“小李,快把行李接过去装车上。”
“是,首长!”年轻的士兵立刻照做。
吉普车驶出车站,直奔淀海区。
70年代末的京城,和后世有很大的区别。
尽管谢新学不止一次参观过那些著名景点,但此刻见到,还是很兴奋。
马伟民考虑的很周到,特意安排司机小李在城里转了一圈,给三个晚辈开开眼界。
天安门!
看着伟人的巨幅照片,宋海燕和赵雅芸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马伟民很健谈,一路上嘴不停,除了介绍京城的各种风土人情之外,还跟他们拉各种家常。
“我有个侄子,跟你们年龄差不多,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小谢,你是57年的对吧,我侄子是55年的,只比你大两岁。”
“他也爱好文学,在厂里当车工,就是平时吧,有点儿不务正业,整天去潘家园儿那边瞎逛游!”
“但他人很靠谱儿,接触面广,朋友也多,以后介绍你们认识!有什么事儿找他,基本上都能帮你们解决。”
谢新学听完介绍,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马叔叔,您这位侄子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