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体检中心的大厅明亮宽敞，林沐晴坐在等候区，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膝盖。她昨晚几乎没睡，一遍遍推演着今天的计划。父亲和林小诺应该正在不同的科室做检查，而她安排的“额外基因检测“将在半小时后开始。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媛发来的消息：「一切准备就绪。采样后会直接送到我朋友的实验室，最快 24小时出结果。」
林沐晴回复了一个“谢谢“，抬头看见父亲从心电图室走出来，脸色不太好。
“爸，结果怎么样？“她迎上去。
林志远摇摇头：“老毛病，血压有点高。“他环顾四周，“小诺呢？“
“还在 B超室。“林沐晴故作轻松地说，“对了，医院新推出了一项高端基因检测，可以筛查 200多种遗传病。我给我们三个都预约了。“
林志远皱眉：“花这钱干什么？“
“就当是我的心意。“林沐晴挽住父亲的手臂，“您最近不是总说疲劳吗？检查一下放心。“
林志远勉强点头同意。就在这时，林小诺从走廊另一端走来，一身白色连衣裙，看起来纯洁无瑕。看到林沐晴和父亲，她脸上闪过一丝警惕。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陪我们体检？“林小诺甜笑着问。
“沐晴给我们预约了基因检测。“林志远拍拍小女儿的肩膀，“说是能查遗传病。“
林小诺的笑容僵了一瞬：“这...有必要吗？“
“当然有。“林沐晴直视妹妹的眼睛，“家族健康很重要，不是吗？“
林小诺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林沐晴的眼睛。
“我去下洗手间。“林小诺突然说，匆匆离开。
林沐晴等了几秒，借口接电话跟了上去。洗手间里，她听到林小诺压低声音打电话：“...必须阻止基因检测！...我知道，但太突然了...好，我试试...“
水龙头的声音掩盖了林沐晴的靠近。当她出现在镜子里时，林小诺吓得差点摔了手机。
“跟谁打电话这么神秘？“林沐晴假装随意地问。
“没...没谁。“林小诺迅速收起手机，“一个朋友。“
林沐晴拧开水龙头洗手：“对了，听说你和祁远的婚期定在下个月？“
“是啊。“林小诺挺直腰背，挑衅地看着姐姐，“祁叔叔急着抱孙子呢。“
“真奇怪。“林沐晴关上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擦手，“我查了医院记录，你上次'孕检'当天，妇产科根本没有你的就诊信息。“
林小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还有更奇怪的。“林沐晴向前一步，“妈妈去世前一周发现，你根本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你的亲生母亲是当年在这家医院工作的护士张美玲，她调换了 DNA报告，骗爸爸抚养你十几年。“
“你疯了！“林小诺的声音尖利起来，“妈妈去世时我才十岁，怎么可能...“
“十岁已经足够记住很多事了。“林沐晴紧盯着妹妹的眼睛，“比如，你妈妈是怎么害死我妈妈的？“
林小诺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猛地推开林沐晴冲出洗手间。林沐晴没有追，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祁远的电话，却听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祁远从不关机，特别是在他们计划行动的今天。
回到大厅，林沐晴发现父亲独自坐在等候区。
“小诺呢？“她问。
“说有急事先走了。“林志远皱眉，“这孩子，连基因检测都不做了。“
林沐晴强作镇定：“那我们先做吧。“
采样过程很顺利。林沐晴特意让医生多取了一份父亲的唾液样本，小心地分装进两个容器。一个交给医院做正式检测，另一个则悄悄塞进包里，准备送给苏媛的朋友做私下比对。
刚走出医院大门，她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祁远有危险。西郊仓库区 B栋 7号。别报警，否则他死。」
林沐晴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立刻拨通祁远助理的电话。
“祁总？“助理的声音充满困惑，“他今天没来公司，我也联系不上。昨晚他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线人...“
挂断电话，林沐晴拦下一辆出租车：“西郊仓库区，快！“
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林沐晴的大脑急速运转。谁会绑架祁远？林小诺？王立？还是...祁琛？
仓库区位于城市边缘，荒凉破败。林沐晴付完车费，让司机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悄悄向 B栋摸去。7号仓库大门紧闭，但侧窗有微光透出。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透过脏污的玻璃向内窥视。
里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祁远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有血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窗户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林沐晴认出了那个背影——祁琛，祁远的表哥！
她掏出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开始录像。就在这时，仓库门突然打开，林小诺快步走了进去。林沐晴屏住呼吸，将手机镜头对准里面。
“你疯了吗？“林小诺的声音隐约传来，“不是说好只下药让他昏迷几天吗？为什么绑架他？“
祁琛冷笑：“计划有变。你姐姐已经怀疑你的身世了，基因检测一做，全完了。我们得提前行动。“
“什么行动？“
“让祁远签几份文件。“祁琛晃了晃手中的纸张，“股权转让，项目授权...等他签完，就制造一场'意外'。“
林小诺脸色大变：“你说过不会伤害他！“
“怎么，真爱上他了？“祁琛讥讽道，“别忘了，是你给他下的药，是你伪造怀孕报告。现在装什么圣母？“
林小诺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祁远此时抬起头，声音虚弱但清晰：“林小诺...你母亲...张美玲...已经全招了...“
“什么？“林小诺踉跄后退，“不可能...妈妈她...“
“警察昨晚...抓了她...“祁远艰难地说，“调换婴儿...谋杀林夫人...证据确凿...“
林小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扑向祁琛：“你骗我！你说妈妈是自愿帮忙的！“
祁琛粗暴地推开她：“蠢货！没有你妈调换 DNA报告，你怎么可能当上林家大小姐？现在装受害者？“
林沐晴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悄悄退后几步，拨打了 110，压低声音报告了地址和情况，然后捡起地上一根铁管，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仓库侧门。
“警察马上就到！“她大喊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祁琛，你跑不掉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祁琛最先反应过来，狞笑着掏出一把刀：“正好，一网打尽！“
林小诺却突然扑向祁琛，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姐姐！快跑！“
祁琛暴怒，一拳打在林小诺脸上，她像破布娃娃一样摔了出去。林沐晴趁机冲到祁远身边，用铁管砸开绑着他的绳索。
“坚持住，警察马上到！“她低声说，帮他解开脚上的绳子。
祁远虚弱地点头：“小心...他有刀...“
祁琛已经挣脱林小诺，持刀向他们冲来。林沐晴举起铁管自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警笛声由远及近。祁琛咒骂一声，转身就跑，但仓库四周已经被警察包围。
接下来的场景像快进的电影——警察冲进来制服祁琛；医护人员抬走昏迷的林小诺；祁远被送上救护车；林沐晴作为目击者被请去录口供...
当一切暂时平静下来，已是深夜。林沐晴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疲惫不堪。苏媛匆匆赶来，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怎么样？“苏媛低声问。
“祁远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林沐晴的声音嘶哑，“林小诺...鼻梁骨折，脑震荡，还有...“她哽住了。
“DNA结果出来了。“苏媛握住她的手，“确实...不是亲生的。“
林沐晴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真相依然令人窒息。那个她叫了十几年“妹妹“的女孩，竟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的一部分。
“你爸爸...“
“警察已经告诉他了。“林沐晴抹去眼泪，“他...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苏媛叹了口气：“祁远呢？他知道了吗？“
“嗯。“林沐晴点头，“他其实早就怀疑了，只是没确凿证据。“
正说着，医生走过来：“林小姐，您妹妹醒了。但她拒绝见任何人，除了...您。“
林小诺的病房门半掩着。林沐晴轻轻推开，看见妹妹靠在床头，脸上缠着绷带，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小诺。“她轻声唤道。
林小诺没有回头：“我不是林小诺，从来都不是。“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张美玲的女儿张小诺...多么可笑的名字。“
林沐晴走到床边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四岁。“林小诺终于转过头，眼中满是泪水，“妈妈...不，张美玲喝醉后说的。她说林家欠我们的，说我本该是千金小姐...“
“所以她设计调换 DNA报告？“
林小诺点头：“她当时在妇产科工作，有机会接触检测样本。她恨你妈妈...说林夫人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林沐晴想起母亲的日记，心中了然。父亲年轻时风流成性，恐怕张美玲也曾是他的情人之一。
“那...我妈妈的死...“
“我不知道！“林小诺突然激动起来，“那天我不在家...回来时她已经...如果我知道她下毒，我一定会阻止！“
林沐晴仔细观察妹妹的表情，判断她是否在说谎。但那双眼睛里只有痛苦和悔恨。
“为什么要接近祁远？“她换了个问题。
“一开始...是祁琛的主意。“林小诺虚弱地说，“他说只要我破坏你和祁远的联姻，就帮我保住林家千金的身份。但后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确实爱上了祁远。他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林沐晴心中一痛。无论林小诺做了多少错事，此刻的她只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
“祁琛答应给我妈妈钱，送她出国。“林小诺继续说，“但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想尽快怀孕，这样至少祁家会保护我...“
“假的孕检报告也是祁琛的主意？“
“嗯。他说只要争取到时间...“林小诺突然抓住林沐晴的手，“姐姐，对不起...我知道我没资格叫你姐姐...但我真的后悔了...“
林沐晴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应那个称呼。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让林小诺发泄积压多年的情绪。
三天后，祁远出院，第一时间约林沐晴在咖啡厅见面。他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警方审讯有新进展。“他开门见山，“祁琛承认策划了整个阴谋，包括指使林小诺给我下药。“
林沐晴搅动着咖啡：“为了控制两家企业？“
“不止。“祁远冷笑，“他和我父亲的矛盾由来已久。破坏我们的联姻只是第一步，最终目标是逼我父亲让出集团控制权。“
“林小诺...会怎么样？“
“考虑到她配合警方抓捕祁琛，加上被胁迫的情节，应该不会判太重。“祁远顿了顿，“你父亲...“
“申请了离婚。“林沐晴苦笑，“张美玲已经被捕，他...很受打击。“
祁远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沐晴，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林沐晴看着两人相触的手，心中百感交集。是的，阴谋揭穿了，凶手落网了，但那些伤害和背叛留下的伤痕，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祁远，我们需要时间。“她轻声说，“太多事情发生了...我需要整理自己的感情。“
祁远理解地点头：“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离开咖啡厅时，阳光正好。林沐晴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医院看看林小诺。无论血缘如何，十几年的姐妹情谊不是假的。而现在，那个女孩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家人。
病房门口，她听到里面传来啜泣声。推开门，只见林小诺蜷缩在床上，手里捏着一张照片——那是她们十岁时的合影，两人穿着同样的裙子，笑得无忧无虑。
林小诺抬头看到林沐晴，慌忙擦去眼泪：“你...你怎么来了？“
林沐晴走到床边，轻轻拿过照片：“我记得这天。你刚来家里不久，把我的裙子弄脏了，怕我生气。“
“结果你把自己的新裙子给了我...“林小诺声音哽咽。
两人沉默地看着照片，那些被阴谋和谎言掩盖的美好回忆渐渐浮现。
“姐姐...我还能叫你姐姐吗？“林小诺小心翼翼地问。
林沐晴没有立即回答。她放下照片，轻轻拥抱了这个曾经背叛她，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和祁远的“妹妹“。
“等你出院，“她最终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吧。她一定...希望我们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