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驱车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季航舟的粉丝还堵在公司门口。
晚间气温骤降,一群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仍旧固执的不肯离开,一心想要为偶像讨回公道。
时念没有过多停留,绕开她们,驱车去了郊外的一家私人酒庄。
似乎早就料到时念会来,江悦琪早早就坐在酒庄外的玫瑰园中间的白色秋千上等候。
时念刚下车,就看到穿着一袭的妩媚红裙的江悦琪,慵懒地靠坐在秋千上,单手支着下巴,正笑盈盈地盯着她瞧。
此情此景美得有些不真实。
像极了上世纪欧洲名家笔下绝美的油画。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玫瑰花香,甜腻得有些醉人。
江悦琪的声音黏糊糊的,语气幽怨,更像是在撒娇:
“时小念,你真的让我等了好久……”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时念眉心微跳,并不打算接招,开门见山道:“江悦琪,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不会去你的工作室,好歹朋友一场,不要再耍那些小心思了。”
江悦琪精致的脸上展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时小念,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时念冷冷地盯着她。
见江悦琪打定主意要跟她装傻,时念懒得跟她兜圈子,直白道:“别装了,季航舟轧戏的事,是你找人曝光的吧。”
语调下沉,是陈述句。
“没错,是我干的。”
江悦琪毫不避讳地承认。
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愧疚,反而透着些许得意,仿佛自己干了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似有星辰闪烁,一眨不眨地望着时念,讨好卖乖道:
“怎么样?我这把火烧得是不是恰到好处,给了你名正言顺离开那破烂公司的理由,时小念,快谢谢我。”
“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时念气结。
那晚她泼了季航舟咖啡之后,就料到按照季航舟小心眼儿的性子,日后肯定会对她打击报复。
季航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他有几斤几两,时念最清楚。
因此她并不担心,季航舟能掀出多大的风浪。
可时念怎么也没想到,江悦琪会插手这件事。
刚好给了季航舟报复她的契机。
季航舟私底下的生活再糜烂,在人前也装的人模狗样的,极其重视自己的偶像包袱。
为了撇清自己,他什么话不敢说?
再加上他又攀上了岑德海的女儿,笃定公司不会因为这件事放弃他,因此抹黑起她来更加没了忌惮。
一想到她被季航舟的粉丝骂上热搜,离不开面前这个女人的推波助澜,时念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江悦琪恍若未觉,大言不惭道:“不客气,应该的。”
说完,无视时念想要杀人的眼神,江悦琪起身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红酒和高脚杯,晃了晃说:“这可是我酒庄里最好的一瓶红酒,时小念,来都来了,喝一杯?”
时念:“……”
时念终究还是留下了。
隔着五年的时光,两个人对坐在酒庄里大理石面的吧台两侧。
江悦琪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她:“时小念,你真的不打算来我工作室啊?”
“铛!”
酒杯对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念抿了口酒,轻笑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走回头路。”
江悦琪努努嘴,不在意地笑了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时念苦涩地摇了摇头。
尽管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真等她办理完离职从公司出来,虽然有些许卸下枷锁的轻松,但更多的还是对前途未卜的迷茫和担忧。
就好像是悬崖边生长的小草,在风雨中飘摇不定。
但小草的生命力却是最顽强的……
沉默片刻,时念扬起一抹笑。
刚要回答,一只素白的指尖轻点住她嫣红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时念微愣,诧异地抬眸。
江悦琪狡黠地像只狐狸,朝着她眨巴着眼睛微笑:“时小念,你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想带着那位金屋藏娇的帅哥东山再起啊?”
听江悦琪这样问,时念感到意外,挑眉看她。
江悦琪“唔”了一声,眼底隐有笑意浮动:“看来我猜对了,你果然想捧那个帅得一塌糊涂的……”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车库,裴熙一本正经地夸耀时念的模样。
停顿片刻,江悦琪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呆瓜。”
帅得一塌糊涂的呆瓜?
这个形容倒是新鲜。
时念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今天出门时,裴熙望向她的眼神。
湿漉漉的。
有点儿像犬类动物被抛弃时的眼神,有点儿可怜。
想到这里,时念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别说,这个形容还真挺贴裴熙的脸。
时念哑然失笑,端起酒杯。
两人再次碰杯。
把酒言欢的愉悦,使多年不见的两人,暂时卸下心中的芥蒂,气氛逐渐变得融洽。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微醺。
时念还惦记着家里那个“呆瓜”,叫了代驾正准备离开,却被喝醉了的江悦琪扯住胳膊,重新拽了回去。
江悦琪是真的醉了。
笑容里带着几分撩人的醉态。
江悦琪哥俩好地勾着时念的脖子,不让她走。
葱白的指尖轻点着时念的鼻尖,语气幽怨:“时小念,你总是那么无情……”
“……”
留下一封信就消失五年的人,反过来指责她无情?
时念挑了挑眉。
算了。
跟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计较的。
“走吧,我扶你上去休息。”
时念把江悦琪的手臂搭在肩上,让她半个身子都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吃力地扶着她朝酒庄二楼的卧室走去。
“时小念,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江悦琪的酒量差,酒品也算不上多好。
醉醺醺的不住在时念脖颈处呵气,笑得一脸奸诈。
时念并不想理会这个醉鬼。
奈何江悦琪就像故意跟她做对一般。
时念不回答。
她就死扒着楼梯扶手,怎么都不肯走。
“……”
时念有些无奈。
她总不能把人扔在楼梯上睡一宿吧?
轻叹口气,时念冷眼瞅她:“……赌什么?”
江悦琪仰头望着时念,“嘿嘿”一笑道:“时小念,我赌你这一次会栽到那个呆瓜手里!”
时念:“……”
真是越来越像个妖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