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仙凡宝鉴 > 第5章 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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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将山峦镀上一层赤金。

枯枝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几片竹叶打着旋儿掠过魏星河的肩头。

他负手立于断崖边,目光如鹰隼般锁住远处溪畔那道蹒跚身影。

陈三正背着破旧药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挪动,裤腿上凝结的冰渣随着步伐簌簌剥落。

“师兄还要盯到何时?”

徐婉抱剑倚在古松旁,指尖不耐烦地叩着剑鞘:

“那小乞丐连丹田都未开,身上更无半点灵气。咱们追了半天又回来守了半天,难不成今晚还要在这荒山里喝西北风?”

魏星河纹丝未动,声音轻得像在自语:

“师妹可记得那道光柱?那般光景必然不是凡物,纵使不是东洲至宝,也应当是其他宝贝,可到了此处,却只剩满地焦土……”

他忽然抬手指向陈三的背影:

“你瞧,他衣衫褴褛,手脚却无半点冻疮。之前我以探脉诀暗查他经络,分明有股隐火蛰伏其中,这气血旺盛之态,绝非寻常贫苦之人该有的体质。”

徐婉嗤笑一声,剑穗上的铃铛随她甩头的动作叮当乱响:

“凡间猎户常饮虎骨酒,气血旺盛些有什么稀奇?要我说,直接剖开他丹田瞧瞧便是!”

她指尖寒光一闪,剑气骤然割裂脚边碎石:

“若真藏着宝贝,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几剑!”

山风忽地凛冽起来,魏星河袖中玉佩发出细微嗡鸣。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似有金纹流转:

“若真动手,便坐实了妙玄宗恃强凌弱的名声,更何况眼下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玩味:

“不是只有妙玄宗才知道这宝贝已经出世,我们在这悄无声息杀了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有心人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如果我们没找到那至宝倒还是好事,找到了,怕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暮色渐沉,归鸦掠过天际。徐婉被那目光刺得后退半步,嘴上仍强撑:

“那又如何?咱们妙玄宗还怕——”

“怕?”

魏星河轻笑打断,袖袍一展掠向半空,

“是忌惮。这东洲至宝,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若是能用来斗法,或者护卫宗门,那便不怕。”

“可若只是什么辅助修行之宝,要我们妙玄宗一门对上其他所有宗门,呵呵……”

徐婉脸色骤白,剑气不自觉地收敛三分。

她抬头望向已化作黑点的陈三,不甘地咬唇: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如何?”

魏星河叹了口气:

“我已经查探过他,除了气血旺盛以外,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凡之物,看了他半天,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徐婉微微一挑眉:

“那你还在这等什么?”

魏星河凝神静气,低头看向脚边在寒风之中冻得瑟瑟发抖的蚂蚁:

“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那你觉得不对劲你就等吧,我反正要走了!”

徐婉冷哼一声,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徐婉离去的背影,魏星河额头上的青筋挑了挑。

这个颠婆子,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个叔父,真是宁死也不愿意搭理她!

魏星河咽下这口怒气,追了上去。

……

陈三一路小跑回了家,脚步匆匆,生怕耽搁太久让母亲担心。

天色已黑,寒风卷着枯叶在巷子里打转,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灶台边的一盏油灯还亮着,映出陈刘氏佝偻的身影。

“三儿,你可算回来了!”

陈刘氏听到动静,摸索着从炕上支起身子,声音沙哑却透着焦急:

“这大冷天的,你跑哪儿去了?娘都快急死了!”

陈三连忙上前扶住母亲,轻声道:

“娘,您别急,我就是去溪边摸了几条鱼,想给您补补身子。”

他边说边从药篓里掏出那几条半死不活的鲫鱼,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尽管知道她看不见。

陈刘氏伸手摸了摸鱼,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眉头一皱:

“这寒冬腊月的,你去摸鱼?你小子也忒大胆了!万一跌进冰窟窿里,叫娘怎么活?”

说着,她一把抓住陈三的胳膊,上下摸索:

“快让娘看看,有没有冻着?”

陈三咧嘴一笑,故意把胳膊往母亲手里塞:

“娘,您摸摸,我身上热乎着呢,一点事儿都没有!”

陈刘氏的手掌粗糙如树皮,此刻动作却是轻柔无比。

她摸到儿子结实的手臂,果然温热如常,甚至比平日还要暖和几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陈刘氏嘴里却仍念叨: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娘宁愿喝稀粥,也不想你冒险,这病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是一两碗鱼汤就能够养好的,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啊!”

“知道了,娘。”

陈三应着,顺手将鱼搁在灶台上,转身去生火:

“您先歇着,我给您煎药,再炖锅鱼汤,保准您喝了浑身舒坦!”

陈刘氏叹了口气,摸索着坐回炕边,听着儿子忙碌的动静,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陈三动作麻利,先将药罐架在火上,倒入清水和药材,小火慢煎。

接着,他利落地刮鳞去内脏,将鲫鱼洗净,扔进铁锅里,又添了几片姜和一把晒干的野葱。

不多时,药香和鱼汤的鲜味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三儿,这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咱们这青岩城,没出啥大事吧?”

陈刘氏嗅着香气,随口问道。

陈三一边搅动鱼汤,一边笑着说:

“大事儿没有,姿势听说张屠户家的小子要娶媳妇了,聘礼足足给了两头猪,可把街坊们羡慕坏了,都说到时候喜宴必然丰盛,娘,到那天我多带折箩回来!嗯……哦!还有,李铁匠的铺子好像被人给掀了,不过惹事的人也没跑了,被城主府的人捉了,据说要吊在城门上挂七天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琐碎小事,故意挑些轻松的话题,绝口不提竹林中的异变和那几位“仙人”。

陈刘氏虽然眼瞎了,虽然身子病了,可是却依旧喜欢听些热闹。

她是土生土长的青岩城人,对这个青岩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眼下困在这病榻上,什么事儿也不知道,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好在,三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啊……

陈刘氏躺在床上,眼角微微划过几滴泪水。

鱼汤炖好时,药也煎得了。

陈三先伺候母亲喝了药,又盛了一碗奶白的鱼汤,小心吹凉了递到她手里。

陈刘氏捧着碗,小口啜饮,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这汤真鲜,三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陈三笑笑,自己却只舀了半碗汤,拌上糙米饭和野菜,随便嚼了嚼就囫囵吞下肚。

剩下的鱼汤,他倒进一个闲置的陶坛里,放在门外冻上,留着明天再给母亲喝。

收拾完碗筷,陈三又往炕灶里添了把柴火,确保屋里一夜温暖。

忙完这些,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角落的稻草堆上。

稻草窸窣作响,他蜷了蜷身子,如同一只小猫一般缩在稻草堆里面。

不知道是那铜镜的原因还是那鱼汤的原因,反正今天的他,倒不如平日里觉得那么冷了。

这暖和劲儿一上来,人也就困了。

这一夜,他睡得极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陈三便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先去查看母亲的状况。

陈刘氏呼吸平稳,额头不再滚烫,说话也比昨日有了底气:

“三儿,娘觉得这药挺管用,胸口没那么闷了。”

陈三松了口气,笑道:

“有效就好,我今儿再去王掌柜那儿抓几副。”

说着,他裹紧破棉袄,揣上钱袋出了门。

街角的刘记粮店刚卸下门板,伙计正打着哈欠扫洒。

陈三跨进门,拍了拍柜台:

“刘叔,来十斤糙米。”

柜台后的刘掌柜眯着眼拨算盘,头也不抬:

“哟,陈三啊,最近涨行市了?以前你都是一斤一斤地卖,现在倒是五斤十斤的买!”

陈三挠头笑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聊聊:

“娘病着,得多吃点实在的。”

刘掌柜这才抬头,打量他一眼:

“孝心可嘉。不过糙米涨价了,现在要十五文一斤。”

陈三一愣:

“前几日不是才十二文?”

“不是咱不讲良心,今年雪大,官道不好走,运河也封了,南方米北方米都过不来,说不定一整个冬天都没米入账呢!”

刘掌柜摊手:

“我这涨价也是没办法,库里米就这么多,你要嫌贵,隔壁赵家掺了糠的便宜,只要十文。”

陈三咬了咬牙,从钱袋里数出一百五十文,排到柜台上:

“就要糙米,不掺糠地。”

刘掌柜收了钱,冲后院吆喝一声:

“给陈三称十斤好糙米!”

转头又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最近气色不错,是不是找到啥门路了?跟你说,挣钱了可不能忘了你刘叔啊!”

陈三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依旧是呵呵笑着:

“哪有什么门路?就是多跑了几趟山上,从王掌柜手里多拿了点钱。”

刘掌柜将信将疑:

“老王?那狗犊子也能多给你钱?不压你价都好了!”

他还想再问,伙计已提着米袋出来。

陈三接过米,道了声谢,快步离开。

下一站就是王掌柜的药铺,买完了药还得买点油盐。

陈三一边算着手中的银钱,一边低着头赶路。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即将在王掌柜的药铺,遇到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