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武场上,灵力余波尚未完全散去。
天穹上的金痕逐渐隐没,观众席陷入短暂沉寂,众多元老与弟子眼神空洞,似乎在那一瞬之间忘记了什么。
没人再提那场惊天爆炸,也没人记得那位舔着糖葫芦的少女到底是谁。
而叶业、苏词与那只兔子,则趁混乱被“礼貌请离”比武场。
——
数日后,青霄山,日出时分。
一团熟悉的糖葫芦香气混着灵土泥香,在山后院地瓜田里悠悠飘散。
“你埋太深了。”
“你挖得太浅。”
“你喂的水是加了炼丹残渣的!”
“你别动我地瓜!”
轰!
一块通体发红的紫皮灵薯忽然自地底爆出,腾起火光三丈高,把刚俯身的叶业直接炸了个跟头。
“啊啊啊——我的眉毛又没了!”
“哈。”师尊坐在田边的草垛上,一手托腮,一手抱着新鲜糖葫芦,懒洋洋地说,“今天太晒,不想多动。”
她身后的灵风轻轻卷过,吹起几瓣从糖葫芦上掉下的冰糖片,落入空中,又化作飞光飘散。
苏词从小木亭中走出,温柔地提着药箱,一边蹲下给叶业擦脸,一边忍不住笑道:“你这次至少炸得有造型。”
叶业抱着炸焦的地瓜,生无可恋:“我不配种地瓜。”
“你不配种任何东西。”师尊补刀。
苏词抿唇一笑,轻声道:“不过我觉得,这比比武场那次……炸得更温柔点。”
叶业耳尖一抖,不知是被烫的,还是又想歪了。
——
叶业蹲在地头,看着刚埋下的一块紫皮灵薯突然冒泡发光,表情逐渐凝固。
“师尊,这地瓜是不是快化形了?”
师尊躺在一旁的草垛里,翻了个身,抱着糖葫芦含糊回道:“别动它,它脾气大。”
叶业缩了缩脖子,眼看那地瓜颜色越发红亮,还在地里转圈,不禁苦笑:“我觉得它……已经在蓄力。”
轰!
灵薯炸出地面,化作半丈高的火灵弹,直冲天灵盖。
“啊啊啊啊啊我的眉毛!!!”
——
而在千里之外。
灵云宗。
宗主洛缨手握一卷泛黄古书,眯着眼喃喃:“她……真的还在世?”
“气场异动,记忆回溯,金纹涌现,这些年……我们终究还是太慢了。”
她抚着书页最末一页,那是一幅已褪色的绘图,图中所绘——正是师尊化作少女时的容貌。
“封地尚未现世,谁能先寻得‘丹心藏卷’,谁便有可能……执掌新纪元。”
“她若回忆起当年自封之地,那些人……怕也撑不住了。”
而她未看见,身后书架上,一只黯淡的灵眼缓缓睁开。
——
与此同时,青霄山后院,某颗半毁灵薯边。
苏词正替叶业包扎眉毛,手法细致温柔,眉眼如画。
自从解开封印后,她不再是那个面容被毁、眼神躲闪的少女。
她的面容柔和却不失精致,唇角温婉,身姿丰腴,气质温柔安静,完全不同于师尊那种“混世仙兔”风格。
叶业偷偷看了她几眼,又赶紧低头,脸烫得跟刚炸出来的地瓜似的。
“还疼吗?”苏词声音温柔。
“不疼……不疼……”叶业咬牙坚持,耳尖却在发红。
“你真的挺厉害的。”苏词轻声道,“当时你救我时,我觉得……你就像我小时候听过的仙人传说一样。”
叶业结巴地笑了两声:“我……我其实只是被调皮丹炸出来的。”
苏词轻笑了一下:“你太谦虚了。”
两人间气氛微妙,忽然安静下来。
而就在叶业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时,苏词忽然低声问道:
“叶业,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想找回我的族人。”
叶业一愣。
苏词垂下眼眸:“我母亲被囚在‘深渊牢狱’,是我族为保族谱而自投,至今未归。我爹……我爹在我五岁时与我走散了,可能还在世。”
“我知道你和你师尊很厉害……我想去救他们。”
叶业半晌没说话,只觉得胸口热血翻滚。
“你放心!”他忽然攥紧拳头,“只要我还有命在,我一定陪你把他们救出来!”
苏词睫毛颤了颤,低低地笑了一下,像月光洒在灵泉上。
而他们身后,草垛中一只“装死”的白兔缓缓睁眼。
“哎呀~恋爱的气场有点辣眼睛啊。”
“不过,叶业的命……可能留不太久了呢。”
她眨了眨眼,声音轻得只有风听见:“因为,‘那本书’已经开始动了。”
——
第二日清晨。
师尊站在山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灵气飘飘的风筝。
“我要去南边一趟,那边新开了个游乐坊,说有九转翻糖机关鸟,我得去看看能不能驯一只回来做糖葫芦的守护兽。”
“你就这么走了?”叶业一脸难以置信。
“嗯哼,等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炸地、不准惹事、不准随便收徒,不准偷偷炼奇怪的丹。”
“你也太不放心我了。”
“不是不放心,是很有经验。”她语气温柔,“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落下,她脚踏灵风,风筝“嗖”地飞上天空,而她人影也随之消散在云霞尽头。
“……说得像你能拦住我一样。”叶业小声嘀咕,但眼神却越发坚定。
他回头看了眼苏词,默默掏出一张旧图卷。
“深渊牢狱虽在界外,但其灵锁核心所需的三件灵宝,有传闻说埋藏于青霄山北侧的原始秘林中。”
“师尊若在,肯定不让我贸然前往……”
他抬头望天,低声道:“那就趁她不在。”
——
三日后,原始秘林深处。
天地昏暗,枝蔓盘绕,瘴气氤氲。
叶业喘着气推开一丛毒藤,手中一枚泛青光的灵针缓缓指向前方。
“最后一件,‘寒骨印’就在这附近。”
可就在此时,天色骤变,原本灰暗的天穹忽然电蛇纵横,雷云翻卷。
“天雷?”
一道足有屋顶粗的紫色雷柱自空中劈下。
叶业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轰得倒飞而出,撞破藤墙,坠入下方裂谷之中。
“糟了——!”
他只觉一股剧痛从小腿蔓延至骨髓。
落地瞬间,耳边是骨头断裂的清响。
“啊——我的腿!!”
——
他挣扎着靠在一块湿滑的岩石下,睁眼所见,谷底黑雾森森、灵压扭曲,仿佛另有天地。
而那枚“寒骨印”,此刻正静静悬浮在他不远处的一尊残破石像上。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和寒意如潮水般涌来,叶业几次想咬牙爬过去拿那枚“寒骨印”,却连指尖都在颤抖。
就在他快要昏厥的一刻,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从黑雾中传来:“活人?”
叶业猛地睁开眼,强忍剧痛,抬头看去。
一个身披破旧蓑衣的中年男子从浓雾中踏出,身形魁梧,眼神沉稳,手中拄着一根青藤杖。
“你是……”叶业虚弱开口。
“护山人。”那人说得简单。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道木属性灵光覆在叶业腿上,骨裂处顿时缓缓止痛,一股温润之气包裹住伤口。
“别乱动,雷劫之后此地灵流紊乱,你再爬动一步,说不定就得把命留这儿。”
叶业勉强点头:“谢谢前辈……我不是故意乱闯……”
护山人摆摆手,不多言,将叶业背起,踏着古藤石桥般的根须穿过裂谷深处,走入一处隐藏在山腹中的幽木小屋。
屋内摆设简单,药炉温暖,墙上挂满干草与灵药。
护山人将他放在一张竹榻上,扔下一包丹药:“三天别动,好好养骨。寒骨印的事……以后再说。”
叶业昏沉地点头,终于失去意识。
而那护山人站在门前,看着屋外雾气弥漫,低声自语:“看来……这次,连她的徒弟都被卷进来了啊……”
——
深夜。
叶业在昏沉中突然睁眼,只觉身体动弹不得,四周幽冷阴湿。
“我还没死吧……”他喃喃。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不远处,那枚悬在残像上的“寒骨印”隐约闪烁着诡异的寒芒。
忽然之间,一道异响划破寂静。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像是千万只骨节碰撞。
山壁缝隙中,一群灰翼蝙蝠陡然飞出,足有水牛般大小,眼如红灯,獠牙森然,围绕寒骨印低空盘旋。
叶业脑中轰然一震,那些蝙翼震动之间发出诡异频率的共鸣,像是在心魂中直接敲击。
“这不是声波……这是神识震荡!”
一股难以言喻的颠簸感从识海深处蔓延,他的意识开始脱离自控,如被抽丝剥茧般分离剖裂。
就在神魂几近碎裂之时——
【调皮丹·紧急防御反射机制·迷幻梦域触发】
一道童稚女声突兀响起,下一瞬间,叶业眼前世界骤变。
四周化作白雾弥漫的书楼,无数古籍在空中缓缓翻页。
正中央,一本巨大的古书缓缓打开。
封面上烙着他从未见过却无比熟悉的金字篆印:
【丹心藏卷·壹】
轰——
无数记忆片段碎片般涌入脑海,太快、太多,来不及辨认。
他依稀看到:一座空中的宫殿、一个戴糖葫芦发簪的少女端坐玉座、无数界主在其脚下颤抖如尘……
还有——那道身影,仿佛是他如今的师尊,却又陌生得近乎恐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
而那书页最后一角,一道模糊的涂鸦小字,像被谁用吃糖时的手随手画上去:
【别翻啦~还没到你读的章节!】
——
梦境世界缓缓崩塌,叶业在模糊与混乱中听见一个古老的低语:“寒骨印,乃丹心藏卷唯一密钥。”
“千年来,唯有抵住蝙翼共鸣之人,方有窥卷之机。”
“她早就开始为你铺路了……你能活着熬过这些波动,绝非偶然。”
叶业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涔涔,呼吸紊乱。
但那些梦中残留的知识碎片,却依旧烙印在识海。
——
第二日清晨。
护山人走入小屋,淡淡道:“昨夜你动静不小,强撑着渡过神识崩裂……不简单。”
叶业缓缓起身,虽然腿还在痛,但神情却格外清明。
“前辈,那‘寒骨印’,就是丹心藏卷的钥匙。”
护山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但很快平复:“你……看到书灵了?”
叶业点头:“他们只传了我一些非常规丹方……听起来都像是胡闹。”
“譬如?”
“把鲤鱼鳞片炒干研碎,混合胡萝卜泥和风中第一瓣落花,炼成的叫‘步云丹’——能轻身一步上云。”
“再比如,用晨露和稻壳包青梅核炭粉,制成‘醒骨丹’,说是能让老僵尸复活后学会唱戏。”
护山人沉默良久,忽然道:“这些,就是上古真法。”
“他们不是胡说八道?”
“非也。真正的神丹,从来不靠上天入地苦寻,而是在你身边最被忽视的物件中,暗藏天道。用常物制非常效,才是丹心之意。”
叶业喃喃:“巧妙无从,暗合天机……”
护山人点头:“你若真有机缘读完整本藏卷,便会明白,这一界,怕是早就被她安排在丹炉之中,只待火候一至。”
叶业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您是这山中的护山人,那您原本是……”
护山人背对着他,语气淡淡道:“我不过是被流放于此的散修罢了。”
“早年曾与妻子在修行途中相识,育有一女。可在那场仙劫前夕,我们一家三口在边境失散。”
“那年她才五岁,我踏遍中州、北海、灵墟三域,皆无音讯。”
“再之后,那场大仙劫横扫诸界……我彻底失去了她们的消息。”
他声音低缓,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却在每一字里都藏着厚重的沉默。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叶业一眼,眼神沉静:“你心性不坏,但外头的世界远比你现在见到的复杂。你若真想踏入那深渊牢狱,救人也好、求道也罢,都要比现在更强大,也更清醒。”
“别太相信所有人,也别忘了你是谁。”
——
那晚之后,叶业的伤势在护山人的灵药调理下逐渐好转。他们有了更多交谈的机会,夜间常在木屋门前以灵泉泡茶、烤兽腿,谈天论道。
护山人沉默寡言,却对三界宗门极为了解。谈起近数百年之变,诸如南疆毒教密炼人魂丹、东极苍梧派内讧分裂、北霄星渊宗吞并十三散门……言语中满是风雨沉浮。
他也说起了“丹心封地”的传闻,各宗曾派出最强丹首、术士、天灵兽前往探寻,却无一能带回分毫。每一次异动,都引发一次小型宗门联战,而这些,还远不是最可怕的。
“据说连魔渊都动了,他们那些从骨子里邪的存在,也盯上了封地。”护山人望着夜空低语,“到那时候,这一界就不再安宁。”
“还有……关于你们叶家,也有传言。”
叶业一愣:“我家?”
“据说叶家祖上曾参与丹心藏卷的初次封印,后来有人偷出卷角残页,导致几百年后第一次天丹崩乱——你现在的气息,和那些传闻中的气机,极像。”
叶业面色微变,低头不语,过了片刻才道:“那……也许我该更认真一点。”
他忽然取出梦中获得的“接骨丹”残法碎片,按其古怪步骤,采木屋外几株不起眼的小花草、碎炭灰、溪泉露水,按比例熬煮成浆。
一股清香四溢。
他将药敷在骨裂处。
不到一日,骨痕竟痊愈七分,夜里便已能下地行走。
护山人看着他走出屋门时脚步稳健,点了点头:“你真炼成了。”
“多谢前辈收留。”叶业拱手致谢。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一次。”护山人目光复杂,“山外之路,该你自己走了。”
他说罢,挥袖而起,送叶业穿出密林迷障,将他安然落于山谷外一块云顶岩上。
“下山往南,三十里便是青霄山后道,回去吧。”
山风微动,护山人背影消失在林雾之间。
叶业站在晨曦初绽的云端,看着远处山下灵光升腾,深吸一口气,回身踏上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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