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警局门口,街道上寂静无人。
警察局内,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徐小宁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庞。
徐小宁,河内市锦岩市(县级)人,毕业于河内警察学院,成绩一般,与沈明铭同届毕业,现居于河内市,传言其父在河内政界颇具影响力。
沈明铭,河内市本市人,毕业与河内警察学院,成绩一般,长相出众,现居于河内市。其父河东省人,年轻时就读于河内大学,毕业后从商,辗转近十年后与其母结婚,在其岳丈的帮助下,遂将产业扩张到河源省,其家定居于河内市,时至今日,颇具家资。
刘信阳,河源省曲内县喇叭镇三岔子村人,毕业于河内警察学院,成绩一般,现居于河内市。为人谨慎,中规中矩。
23日下午,在王东雷的申请在经过上级审核后被批准,警员徐小宁,沈明铭,刘信阳成立针对“河内大学12.23案”的临时专项调查小组。
由于在走完必要流程后时间太晚,因此徐小宁和刘信阳三人放弃了今天原定的走访调查计划而是先从案发现场收集到的证物以及死者生前的遗物开始调查。
案发现场收集来的证物和死者的遗物,排列在桌面上,在冷白色灯光与褐色桌面的衬托下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清冷气息。
死者在20号曾经给备注为“平安喜乐?”的人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长为十五分钟。
徐小宁拨打了这个号码
“当当滴答当,当当滴哒当,当当滴哒啷当啷~~”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沙哑且疲惫不堪的声音,正是黄鱼的父亲。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黄鱼父母见面的场景。那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黄父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形稍微有些发福,眼神因为悲伤过度所以看起来很不自然,尽管他竭力配合警方的询问,可话语间总是不自觉地停顿,整个人仿佛仍未从那巨大的悲恸中回过神,处在一种茫然又恍惚的“神游”状态。黄母则一直在哭,眼泪不停地从她那有些蜡黄的皮肤滑落,稍有些杂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很憔悴。
“鱼鱼啊,我的儿啊…………”
徐小宁心底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通话过程中,黄鱼父亲告诉徐小宁,那个电话只是聊了些家常,当时黄鱼的精神状态听起来没有一点问题,当时还说等放假后他会和暑假一样留在学校,好像是要在过年前去河东省参加比赛,这段时间需要留校在社团培训什么的。
“您能说一下社团的名字吗?”
“好像叫什么,搏击俱乐部……”
搏击俱乐部?
徐小宁翻开昨天调查问话时的笔录,死者的室友们也多次提到了这个名字。
电话里还能听到黄母的哭声,黄父在通话结束前还千般嘱托万般哀求的请求徐小宁一定要调查出儿子黄鱼的死因,在他的记忆里黄鱼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徐小宁向黄父作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保证,方才挂断电话。
“徐姐你过来一下”
刘信阳摆了摆手,告诉徐小宁,有一篇日记的内容有点不正常。
【以下是日记的部分内容】
2016年1月17日雪
今天阴暗无比,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倒还算个好消息,他们两个在大吵一架后就先后推门而去了。
我也迎来了难得的清净
那条路啊,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踏于其上
不过那里真的好黑暗啊……
之后便是一些日常的琐事。
“除了这篇之外还有这个”
刘信阳翻动着纸张,在2017年7月12号那篇停了下来
【以下是日记的部分内容】
快一年了吧或者已经超过一年了,我有点记不清了,又懒得去翻日记本。今天我终于在不断的攀爬中来到那扇门前,一个纯白的,在黑暗的衬托下似乎有些发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祂向我伸出手,示意我过去,而我却已经寸步难进了。
“还有记录于17年9月的这篇”
刘信阳接着说道
【以下是日记的部分内容】
我穿过去了,是这样的,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没听错,我穿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前面还有很长的台阶要走啊。
哦,我亲爱的该死的台阶
徐小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小子这一定多少有点问题”沈明铭边说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刘信阳和徐小宁都没说话
“还有吗,和这些内容类似的?”
徐小宁问道。
“有有有,在18年的3月18号、9月14号都有关于台阶啊门啊的字眼,不过在19年5月15号之后就再也没有相关的记录了,在此之后他的写日记频率大幅度下降”刘信阳回答。
“19年6月18号,日记内容除了说他参加了个名为【搏击俱乐部】的学生社团之外就没有其他内容了。从这篇日记里可以看出他对【搏击俱乐部】的负责人有很高的评价。他称其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所有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真正可以为崇高理想付出全部的人’。”
“19年7月10号到8月25号他一直在【搏击俱乐部】进行训练啊。”
“19年10月17号的日记一改他曾经的日记风格,整体风格偏………文艺。”
刘信阳正说着,沈明铭从其身后凑了过来。
“……我管你想不想起来,我爱你,我爱吃你踩碎的,我爱喝你丢弃的,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因为我爱你。我寻觅半生才找到你这么一个良人,两次交错,也拦不住我爱你……”
“呦呵,颇具舔狗气质啊!”
沈明铭调侃道
“这小子谈恋爱啦!”
沈明铭从刘信阳手里接过日记“一篇比一篇写的肉麻…甚至有点恶心…我嘞个真情流露啊……”
“从日记里来看,这个女孩是他在搏击俱乐部里遇到的,可惜没提到姓名。”
沈明铭翻阅着
直到翻到最后一篇日记,也就是19年12月6号。
“她说划开胳膊就能找到真相”
“我这么做了,里面钻出一张布满密密麻麻疱疹的人脸,它嘴里只有些下流的脏话。”
“现在来看我早已和我的初心背道而驰了。”
“而这一切都已追悔莫及。”
疱疹?徐小宁不禁回忆起昨晚的梦境—那张惨白的苍老人脸上似乎也长着密密麻麻的疱疹。
突然,指尖传来异物感。
嗡嗡嗡嗡嗡
字符跳动
化作绵延的不易见的“淡黑色丝线”在徐小宁大脑中不断穿插蔓延。
“大钟鸣响一次”
“神光滋养,灵台清明,无拘无束,诚以待心……”
那该死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
无数的怪异想法一股脑的涌进了徐小宁的大脑里,如同几张神态各异的面孔围绕着她的脑袋旋转,讨论着,争论着。随着“黑线”的穿插,不可名状的耳语开始在她的意识中游荡,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她的神经。
恍惚间她好似置身于一座由无数鲜红色肉瘤堆砌的,被黑色粘稠液体覆盖的高大台阶之前,而昨晚梦中的那个浑身赤裸的苍白怪人蹲坐在台阶尽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一股杂乱的情绪袭来
她用力的按揉着太阳穴企图让自己舒服一点
突然
“宁…姐这都晚上九点多了,咱们到现在都忙活案子的事,一天都没正经吃饭。要不咱去对面楼下的面馆吃个饭?”
沈明铭的话将这一切打断
混乱消失不见
“我今天就早上喝了袋牛奶……要不……”
刘信阳并没有感觉出什么端倪,胃部传来的不适感分散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他是真的饿了。
他抬起头
徐小宁清冷的面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一种如同汉白玉石雕一样的美感
刘信阳被口水噎了一下,舌头也僵住般吞吐不清。
相对于沈明铭,刘信阳面对徐小宁是有些害羞的。
那种拧巴的情绪在面对徐小宁时会在激素的支配下被调度出来,这也让他在徐小宁面前闹出不少笑话。
大部分时候他也乐在其中
“……要不咱一起去吃个饭?”
“行啊,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徐小宁缓缓吐出口二氧化碳与氮气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结合物,轻轻将遮挡在眼前的几根发丝抚到耳根后。
徐小宁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吃饭,现在这个状态下她什么都不想干,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去吃饭不太好,至于为什么不太好,她也说不清楚。
如果有人刨根问底的问她,她便会说“救命…”然后微红着脸,“礼貌地”微笑。
在刘信阳眼里,这时候的她是很可爱的,能让他心脏暂停跳动的那种。
三人穿戴好外套
刘信阳去上厕所,徐小宁和沈明铭在大门口等他。
“宁宁“
“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沈明铭向徐小宁身边靠了靠,面部几乎要贴近徐的脸颊,声音低沉。
“没事”
徐小宁轻声回答,沈明铭耳后残留的白茶叶岩草香氛喷雾味道闯进她的鼻腔,那是上周她送纪念日礼物。
“真的?”
沈明铭的右手向徐小宁的腰摸去
即将接触到的那一刹那
徐小宁瞬间向右闪躲
棕褐色的羊绒尼面料从沈明铭的指尖划过
徐小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围巾的遮挡下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为啥一定要瞒着啊……”
沈明铭叹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后,转身向窗外的街道看去。
几秒后,刘信阳的脚步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传来,越来越近。
………………
三人来到面馆,徐小宁神色是彷徨的是迷茫的,关于吃什么她也是随便的。
晚上九点的面馆里只有他们三人,老板好像是市监管局某个科长的姨夫,人是很热情的,至少对他们三个人来说是很热情的。
三个人作为刚转正不久的警员,和老板是不太熟的,师傅王东雷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介绍过,也许介绍过,不过徐小宁已经记不太清了,毕竟王东雷和老板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点好面,三人随便挑个位子坐下,刘和沈坐在一边,刘的对面是徐小宁。
老板端上来三碗面,一碗粗的,一碗细的,两碗大的,一碗小的,一碗不加葱,一碗不加香菜。
一共三碗面
沈明铭在他的碗里倒了很多醋。
他记得王东雷王队长说过,一个团队的成员之间是需要进行更多的交流的,如果交流的不够,每个人都对自己身边的同志藏着掖着,迟早在大事上会出问题的。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像个逗比一样和刘信阳插科打诨。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徐小宁指尖,那个在今早被毛刺扎伤的伤口内,细小的黑色丝线正在不断向肌肉组织深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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